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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懷安嘶聲力竭,仿佛自己真的是被奸佞構陷的忠臣良将,而誅殺我這個“奸賊”,是他唯一能活命、甚至能更進一步的籌碼。
小皇帝正仰着頭看我,一臉不高興地抱怨查案無趣。
聽到裴懷安提到“拜師”,他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眨了眨,順着聲音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裴懷安,小臉上露出一絲孩童看到新奇玩具般的興趣。
“哦?”
小皇帝松開了我的袍角,往前走了兩步,歪着頭打量着裴懷安:
“你不是那個狀元郎嗎?”
裴懷安看到小皇帝似乎對他“感興趣”,頓時如蒙大赦,臉上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,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。
他連忙再次重重磕頭,聲音帶着劫後餘生的激動和谄媚:
“是!是臣!臣裴懷安!叩見陛下!陛下萬歲!陛下,臣一心向學,忠君報國,絕無舞弊!全是這奸賊污蔑!請陛下為臣做主!殺了此獠,以正視聽!臣定當盡心竭力,教導陛下”
小皇帝聽着他的話,又擡眼看了看我,臉上帶着孩童純真的疑惑,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見:
“仲父,他說要當朕的老師呢。”
我迎着小皇帝詢問的目光,臉上的笑意依舊極淡,但清晰無比地搖了搖頭。
“不準。”
兩個字,清晰,平靜,毫無波瀾,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裁決。
小皇帝似乎對這個答案毫不意外,他立刻點了點頭,小臉上露出“明白了”的表情。
他再次看向裴懷安,烏黑的大眼睛裡,閃過一絲與其年齡極不相符的天真。
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,點了點裴懷安,用清脆悅耳的聲音,下達了他的聖裁:
“哦,那就閹了吧。”
轟!!!
“閹了吧”!
這三個字如同地獄的喪鐘,在死寂的院子裡轟然炸響!
跪在地上的所有人,包括禮部侍郎、爹娘、弟媳、所有賓客身體都猛地一顫,像是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打!
恐懼讓他們連尖叫都發不出來,隻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,渾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!
裴懷安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、碎裂。狂喜、谄媚、恐懼、絕望所有情緒瞬間被碾得粉碎!
隻剩下無邊的黑暗!
“不不不——!!!”
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,終于從裴懷安的喉嚨深處撕裂而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