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影挺拔如松,仿佛方才聽見的不過是聲犬吠。
這種無視比挑釁更令人惱火。
謝尋盯着他遠去的身影,忽然高聲冷笑:“裝什麼清高!一個獵戶也配與本世子争?”
三日後,謝尋在客棧收拾行囊。
“世子爺,當真要回府嗎?”侍衛小心翼翼地問,“暗衛說今日……”
“閉嘴!”
硯台砸在牆上,墨汁濺得到處都是。
謝尋胸口劇烈起伏,自己也不明白這股無名火從何而來。直到窗外傳來喜樂聲。
鞭炮炸響,孩童歡呼。謝尋鬼使神差地推開窗,整個人如遭雷擊。
村口槐樹下,蘇音晚一襲大紅嫁衣,金線繡的鳳凰在陽光下振翅欲飛。
沒有蓋頭,她大大方方地笑着,任由周野将野花編的花環戴在她發間。
謝尋的指尖摳進窗棂
他應該鄙夷的。
粗鄙的山野婚禮,寒酸的聘禮,連喜轎都沒有。
可當看見周野單膝跪地,為蘇音晚穿上親手做的繡花鞋時,他腦中竟閃過一個荒唐念頭。
‘如果站在她身邊的是我……’
這個念頭剛冒出來,謝尋頓時感覺如墜冰窟。
他踉跄後退,撞翻了案幾。
茶盞碎裂的聲音驚醒了迷障,他盯着掌心被瓷片割出的血痕,突然想起五年前那個雪夜。
蘇音晚跪在院中,十指凍得青紫,卻還死死護着為他繡的荷包。而他摟着慕心遙從廊下經過,連個眼神都沒施舍。
原來從那時起,他就已經不配了。
喜宴持續到月上中天。
謝尋在客棧屋頂喝光了最後一壇酒,醉眼朦胧中,看見周野抱着蘇音晚進了新房。
窗紙上,那對交疊的身影漸漸低下去,燭火“噗”地熄滅。
他舉起酒壇想砸下去,最終卻輕輕放在屋脊上。
壇底壓着一張銀票,是白日裡沒送出去的“贖身錢”。
夜風吹起票據,飄向不知名的黑暗處。像極了那些年被肆意踐踏,又被他親手推開的心意。
窗外的喜樂聲早已散去,唯有案頭的酒壇越堆越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