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我奶奶在同一層病房,她來看我的時候,我的腦子還是迷糊的。就記得奶奶抓着我的手一直哭,她的手像砂紙一樣粗糙,可是很溫暖,讓我感覺很踏實。
清醒過來後,奶奶還在守着我。
“沒事了丫頭,沒事了。”
“奶奶的病快好了,等奶奶出院,不會讓你爹再打你了。”
她抱我抱得很緊很緊:“不過丫頭,你也别怪你爹”
奶奶說我爸不壞,他這兩年過得太難,脾氣才開始變臭。
奶奶沒有把話說明白,但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。媽不要我了,抛棄我們走了,我爸是受害者,好像理應得到更多的寬容和原諒。
奶奶,陳姨,鄰居都說爸是一個熱心腸的好人,暴躁隻是他的其中一面,然後給了我而已。
我就是他的他的發洩窗口
——這是我很久以後才想明白的事情。
那時候我隻知道,爸欠了我一頓打,他買鴿子,我要繼續毒。
可出院回到家,屋檐上撲騰騰亂飛的鴿子不見了。鐵籠子也全部被清理,家裡再也沒有鴿子屎臭烘烘的味道。
爸托人在藥廠找了一份工作,再也不會養鴿子了。
2
之後三年,爸開始喝酒,打麻将。
奶奶身體不好,隻能我來做飯。
陳姨經常過來幫忙,帶着他兒子劉思遠和我們一起吃飯。
飯桌上陳姨說現在小女孩兒都愛美,給了我一件小裙子。爸直接抓起來還給陳姨:“新衣服貴得很,花這種冤枉錢幹啥?”
“她又不是沒衣服穿,拿過去退了吧。”
根本輪不到我說話。
我埋頭一邊扒飯一邊想,爸可以在麻将桌上輸幾百塊,卻從來沒有給我買過衣服。我的衣服都是劉思遠穿剩下的,陳姨送過來,奶奶再給我改。
砂鍋裡冒着熱氣的排骨一共十來塊,爸夾給奶奶三塊,夾給劉思遠三塊,夾給陳姨三塊。
我吞了吞口水,也想去夾,爸狠狠瞪了我一眼。
我就去夾青菜,埋頭繼續吃。
“這是幹啥?”
“丫頭,吃,看你瘦得,正是長身體的時候。”
陳姨笑着活躍氣氛,把碗裡的排骨給了我兩塊。奶奶也給了我兩塊。還有那件裙子,陳姨最終還是堅持送給我了。
爸又笑眯眯地揉了揉我的頭發:“别隻顧着吃啊,跟餓死鬼投胎一樣,快謝謝你陳姨!”
“香吧?呵呵”
不香。
嚼啊嚼,怎麼也沒有味道,最後很艱難才咽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