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為什麼?!為什麼你沒有毒發?!那斷草湯……斷草湯沾唇即死!我親眼看着你喝下去的!一滴不剩!為什麼你還活着?!”
我緩緩收回支着下颌的手,身體向後,重新靠回寬大的椅背。
目光平靜地迎上阿箬那充滿瘋狂和不解的眼睛。
“斷草湯?”
我輕輕重複了一遍,語氣平淡:
“阿箬,你太年輕了,或者說蕭承嗣太年輕了,他根本不知道我當年經曆過什麼。”
我的目光掃過她,掃過癱軟在地的沈硯,也掃過地上蕭承嗣的屍體,最終落回虛空。
12
“自我踏着我父皇和兄長們的血,踩着無數人的屍骨坐上這把椅子那天起,這世間能毒死我的東西,就不多了。”
“登基前夜,我那位好叔父,在我寝殿熏香裡下的‘千機引’,無色無味,吸入一口便足以讓十頭牛瞬間斃命,我聞了一夜。”
我微微停頓,仿佛在回憶那晚的氣息:
“第二天清晨,我親手砍下了他的頭。”
“登基第三年,南疆叛亂,他們買通禦膳房,在我最愛的雪蛤羹裡混入了‘蝕骨散’,一滴足以融金化鐵,那碗羹,我喝完了。”
我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:
“後來,南疆十三部首領的頭顱,被做成了酒器,現在還擺在我的私庫裡。”
“去年秋獵,草原部落進獻的汗血寶馬,馬鞍夾層裡浸透了‘天亂’,皮膚沾上一點就會潰爛見骨,痛苦七日方死,那匹馬,我騎了三天。”
我的聲音依舊平淡:
“那個部落,連同他們依附的部族,現在已從草原上除名,他們的草場,成了我大軍的牧場。”
我看向阿箬,她的臉已經白得像紙,身體抖得幾乎站不住。
“這具身體,早就被無數奇毒淬煉過,百毒不侵,或許誇張了點。”
我微微扯了下嘴角,那弧度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:
“但像斷草湯這種貨色,對我而言,與一碗清水無異。”
我輕輕敲了下禦案光滑的桌面,發出沉悶的聲響。
“我一路從屍山血海、陰謀詭計中爬上來,登頂之後,對于你們這些……”
我的目光掃過殿内幾人,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:
“……後宮争風吃醋、朝堂宵小蠅營狗苟的宮鬥伎倆,确實覺得……”
我微微停頓,吐出兩個字:
“無趣。”
“太沒意思了。”
我的目光最終定格在阿箬那張驚恐扭曲的臉上:
“阿箬,你我本無冤無仇,甚至,你入宮之初,看在沈硯面上,我并未苛待于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