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滄在這個深夜打來電話,哭着說想我,說想看小北。
這多可笑啊。
哪怕在一個月前,如果聽到他說這句話,那個還沒死透的林聽或許還會心軟,還會委屈地質問他為什麼才來。
但現在,那個林聽已經死在冰冷的江水裡了。
活下來的,是一個隻想帶着兒子活下去的母親。
“媽媽……”
身後傳來一聲極輕的呢喃。
我猛地回頭,看到小北不知什麼時候醒了。
他的眼神是散的,并沒有在看我。
“小北,怎麼了?是不是冷?”
我扔下手機,快步走過去,用手背試了試他的額頭。
還好,沒燒。
自從那次溺水後,他的免疫系統變得極其脆弱,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會高燒不退。
這間廉租房的暖氣不好,我特意給他買了最厚的羽絨被,還給他穿了兩層保暖衣。
小北沒有回應我,隻是身體在微微發抖。
他的嘴唇在動,發出含糊不清的氣音。
我湊近了聽。
“水……怕……爸爸……不要推……”
轟——!
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,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。
他在做噩夢。
夢裡還是那天的大橋,還是滾滾的江水,還是那個為了接電話而遲疑了一秒的父親。
“小北不怕,媽媽在,媽媽在這裡。”
我鑽進被窩,把他冰涼的小身子緊緊摟在懷裡,用盡全力想要傳遞給他一點溫度。
眼淚無聲地流進枕頭裡。
陸滄,你在電話裡哭訴你想孩子。
可你知道嗎?你的名字,你給的“父愛”,現在成了我要用一輩子去幫兒子治愈的夢魇。
你想看小北?
你怎麼敢的?
那一夜,我睜着眼睛直到天亮。
聽着窗外的風聲,聽着小北壓抑的呼吸聲,我心裡那個關于“徹底切斷過去”的念頭,變得比鋼鐵還要堅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