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(第8頁)

聽着窗外的風聲,聽着小北壓抑的呼吸聲,我心裡那個關于“徹底切斷過去”的念頭,變得比鋼鐵還要堅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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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的物價,比我想象的還要吃人。

雖然我拿走了陸滄卡裡的十二萬,但小北的康複費用是個無底洞。

這裡的私立康複中心,一節感統課要八百,言語治療要一千。

加上房租、生活費、藥費,那十二萬就像是扔進沙漠裡的一杯水,轉眼就要見底。

我必須賺錢。

但不能出去坐班,小北現在的狀态,離不開人。

他随時可能情緒崩潰,随時可能自殘,隻有我在身邊,他才能稍微安靜一點。

于是,我重操舊業,開始在網上瘋狂地接翻譯單子。

可是,那個曾經在行業内小有名氣、甚至給國際會議做過同傳的“林聽”,因為那次“違約事件”和兩年的全職空白期,已經變得一文不值。

我投出去的簡曆,大多石沉大海。

偶爾有回複的,也是那種壓榨勞動力的廉價單子。

“千字六十,愛接不接。”

“急稿,今晚就要,隻有兩百塊。”

“聽說是帶孩子的單親媽媽?那時間能保證嗎?我們要的是效率。”

為了錢,我吞下了所有的羞辱。

這一天,我接到了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單子。

是一家德資企業的技術手冊翻譯,兩萬字,給價八千。

雖然比我以前的身價低了很多,但對于現在的我來說,這不僅是錢,更是救命稻草。

對方要求很高,必須要線下當面溝通一次細節。

我把小北托付給住在隔壁的王大媽。

王大媽是個熱心腸的北京老太太,雖然嘴碎,但這幾天看我們孤兒寡母可憐,偶爾也會幫把手。

“大媽,我就去兩個小時,馬上回來。要是他鬧,您就給他放那個平闆裡的動畫片。”我千恩萬謝地塞給王大媽一袋水果。

換上一套也是唯一一套得體的職業裝,我趕到了位于國貿的寫字樓。

在那間寬敞明亮的會議室裡,我就像個闖入天宮的乞丐。

我的大衣有些舊了,袖口甚至起了球。

我的頭發隻是簡單地紮了個馬尾,臉上因為長期熬夜而顯得蠟黃。

坐在對面的,是這家公司的項目負責人,一個妝容精緻、氣場強大的年輕女人。

“林小姐,你的德語底子确實不錯,在這個行業裡算是資深的。”她放下文件,打量了我一眼,“但是……恕我直言,你的狀态看起來很糟糕。”

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,雙手在桌下緊緊交握:“抱歉,最近家裡有些事。但我保證,我的專業能力沒有問題,我也絕對會在截止日期前交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