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,雙手在桌下緊緊交握:“抱歉,最近家裡有些事。但我保證,我的專業能力沒有問題,我也絕對會在截止日期前交稿。”
“我們這個項目很重要,不僅要準時,還要随時響應修改。”她敲了敲桌子,“聽說你有個生病的孩子需要全天照顧?你能保證在我們需要你的時候,你能立刻放下孩子投入工作嗎?”
那個“聽說”,刺痛了我。
在這個圈子裡,并沒有秘密。
“我可以。”我咬着牙,撒了一個連自己都不信的謊,“孩子有保姆帶。”
“保姆?”女人笑了,那笑容裡帶着一絲不屑,“林小姐,我們做過背調。你住在西五環外的廉租房,你是獨自一人撫養一個重度自閉症且伴有腦損傷的兒童。你前夫……哦,聽說是個軍官,因為作風問題被你舉報了?”
原來,我的傷疤,早就成了别人茶餘飯後的談資。
“那是我的私事。”我深吸一口氣,努力維持着最後的尊嚴,“這和我的工作能力無關。”
“有關。”女人合上文件夾,語氣冰冷,“我們公司注重效率,也注重……形象。我們不希望合作的譯員是一個生活一團糟、随時可能因為家庭瑣事崩潰的怨婦。而且,你那個前夫雖然被處分了,但他的人脈還在。我們不想惹麻煩。”
這就是現實。
陸滄雖然倒了,但他留下的陰影,依然籠罩着我。
哪怕我逃到了千裡之外的北京,依然逃不開“陸滄前妻”這個标簽帶來的審視和偏見。
“所以,林小姐,請回吧。”她下了逐客令。
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那棟大樓的。
站在繁華的國貿街頭,看着來來往往衣着光鮮的白領,我第一次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。
我曾經也是她們中的一員啊。
我也曾穿着高定套裝,踩着高跟鞋,自信地穿梭在各種高端會議現場。
而現在,我隻是一個連八千塊錢的單子都求不來的、被社會抛棄的單親媽媽。
就在我準備去地鐵站的時候,手機響了。
是王大媽打來的。
“小林啊!你快回來!不得了了!小北……小北咬舌頭了!流了好多血啊!”
那一刻,天塌了。
19
我瘋了一樣趕回去,抱着滿嘴是血的小北沖進了最近的醫院。
急診室裡,醫生給小北處理傷口,我在外面抖成篩子。
王大媽在旁邊自責地抹眼淚:“我就去上了個廁所……一回來他就這樣了……這孩子怎麼對自己下這麼狠的手啊……”
我靠在牆上,連安慰大媽的力氣都沒有。
是因為我。
是因為我離開了他兩個小時。
是因為我妄想去争取那份工作,卻忽略了他極度缺乏的安全感。
“誰是陸向北的家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