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确定……是那裡找到的?”他的聲音,帶着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嘶啞。
“是。就在……床榻的灰燼中。”影的聲音低沉。
殿内陷入一片死寂。
隻有謝玄舟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,清晰可聞。
他緩緩坐回龍椅,揮了揮手。
影将簪子輕輕放在禦案一角,無聲退下。
謝玄舟獨自坐在空曠的大殿裡,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。
晨曦透過窗棂,照亮了禦案上那支醜陋的、扭曲的銀簪。
也照亮了他臉上,那一瞬間,猝不及防碎裂開來的……某種東西。
當天夜裡,謝玄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昭陽殿。
殿内依舊保持着程若魚離開時的樣子,隻是許久無人居住,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,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清冷的、毫無生氣的味道。
他揮退了所有宮人,獨自一人,在空蕩的殿内緩緩踱步。
走過她曾經梳妝的銅鏡前,走過她臨窗看書的矮榻邊,走過她夜裡等他歸來時,常常坐着的那個繡墩……
最後,他在那張熟悉的床榻邊坐下。
床鋪冰冷,毫無溫度。
殿内寂靜得可怕。
他下意識地開口,聲音在空寂的殿内顯得格外清晰:
“若魚,茶涼了。”
話音落下的瞬間,他自己先愣住了。
然後,是更深的、死一般的寂靜。
再也沒有那個聽到呼喚,就會立刻端着溫茶小步跑來的身影。
再也沒有那雙帶着些許怯意、卻又盛滿光亮的眼睛。
巨大的空虛感,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,瞬間将他吞沒。
恐慌。
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、尖銳的恐慌,猛地攫住了他的心髒!
他猛地站起身,胸口劇烈起伏,環顧着這間熟悉又陌生的宮殿。
這裡,曾經有過溫度。
在他批閱奏折到深夜時,她會悄悄端來一碗一直溫着的羹湯。
在他心情不豫時,她會安靜地坐在不遠處,不敢打擾,卻又忍不住偷偷看他。
在他偶爾留宿時,她總是睡得很靠外,将大部分床鋪留給他,自己蜷縮在角落,呼吸輕得幾乎聽不見……
那些他曾經習以為常、甚至有些厭煩她過于小心翼翼的點點滴滴,此刻卻如同燒紅的烙鐵,狠狠地燙在他的記憶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