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也不能。
他默默地站起身,最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腳步踉跄地離開了長樂宮。
宮殿内,隻剩下程若魚一人,對着滿室的奢華和孤寂。
如同另一座,更加精緻的牢籠。
長樂宮的奢華,未能溫暖程若魚分毫。
她像一尊失了魂的玉雕,終日枯坐在窗邊,望着宮牆上方那一小片被切割的天空,不言不語,不飲不食。
送來的珍馐美味,原封不動地撤下。
端來的湯藥,在宮人驚恐的目光中,被她擡手掀翻,滾燙的藥汁潑灑在光潔的金磚地上,氤氲開深色的、苦澀的痕迹。
“娘娘!您多少吃一點吧!這樣下去,身子會垮掉的!”新撥來的大宮女跪了一地,聲音帶着哭腔。
程若魚置若罔聞,連眼睫都未曾顫動一下。
她在用最決絕的方式,表達着她的反抗。
消息傳到乾元殿,謝玄舟手中的朱筆“啪”地一聲折斷。
他丢下滿案的奏折,像一陣風似的沖進了長樂宮。
宮人跪伏在地,瑟瑟發抖。
他走到榻前,看着程若魚蒼白得近乎透明的側臉,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,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。
他揮退所有宮人,親手端起一碗溫熱的燕窩粥,坐到她身邊,聲音沙啞,帶着近乎卑微的祈求:“若魚……聽話,吃一點,好不好?”
他舀起一勺,小心翼翼地遞到她唇邊。
程若魚緩緩轉過頭,那雙空洞的眸子,終于看向他,裡面沒有恨,沒有怨,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。
然後,她擡起手,輕輕一拂。
“哐當——”
玉碗摔落在地,碎裂成片,粘稠的粥羹濺濕了謝玄舟明黃色的龍袍下擺。
謝玄舟的手僵在半空,看着袍角的污漬,又看看她毫無生氣的臉,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無力感瞬間将他淹沒。
“你就……這麼恨朕?”他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程若魚收回目光,重新望向窗外,仿佛他隻是一團空氣。
謝玄舟閉了閉眼,壓下喉頭的腥甜。
他站起身,走到殿外,對心腹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。
不一會兒,一個穿着錦緞小襖、粉雕玉琢的小男孩,被嬷嬷牽着手,怯生生地走了進來。
是謝念魚。
三年過去,他已經會跑會跳,眉眼長開了些,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,像極了程若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