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就是小鎮居民口口相傳的“活菩薩”,沈婆婆。
醫術精湛,心腸慈悲,幾十年如一日,在此懸壺濟世。
看完了最後一個病人,已是夕陽西下。
沈婆婆收拾好藥箱,正準備關門休息。
一個經常來幫她抓藥的小學徒,氣喘籲籲地跑進來,臉上帶着幾分唏噓的神色。
“婆婆!婆婆!聽說京城裡……那位皇帝老爺……駕崩了!”
沈婆婆正在鎖門的手,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。
她緩緩直起身,望向北方京城的方向,沉默了片刻。
夕陽的餘晖将她花白的發絲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,她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悲喜,隻有一種曆經滄桑後的平靜。
她轉身回到屋内,拿出一個幹淨的酒杯,又取出一小壇自己釀的桃花酒。
緩緩斟滿一杯清亮的酒液。
然後,她端着酒杯,走到窗邊,對着北方,将杯中酒,慢慢地、均勻地,灑在了窗下的泥土裡。
酒香混合着泥土的氣息,在暮色中彌漫開來。
“婆婆,你在祭奠誰呀?”小學徒好奇地問。
沈婆婆看着酒液滲入泥土,輕輕拍了拍手上的灰塵,轉過身,對小學徒露出了一個溫和的、帶着些許怅惘的笑容。
“祭奠……一位故人。”
她輕聲說道,目光悠遠,仿佛穿透了時光。
小學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。
沈婆婆不再多言,背起她那用了多年的舊藥箱,鎖好醫館的門,踏着青石闆路,慢慢地向鎮子盡頭她那個種滿了草藥的小院走去。
夕陽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。
身影從容,步履安穩。
春風吹拂着她的白發和衣角,帶來桃花淡淡的香氣和河水濕潤的氣息。
自由而安甯。
她最終,真正做回了程若魚。
而那個曾讓她愛過、恨過、糾纏了半生的帝王,與他所給予的榮辱悲歡、愛恨癡纏,都已随着那杯酒,和這漫長的歲月,一起……風輕雲淡。
融入了這江南的煙雨,化作了天邊的流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