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我正在餐廳裡擦窗戶,風鈴響起,我習慣性地擡頭說了聲“歡迎光臨”。
當看清來人時,我手裡的抹布掉在了地上。
是他。
不再是那個穿着白襯衫、一塵不染的少年江澈。
眼前的男人穿着樸素的夾克,皮膚黝黑粗糙,眼神裡沒有了昔日的偏執和狂熱。
隻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哀傷。
是江澈。
或者該叫他,慕遠。
我的心瞬間被攥緊,我花兩年時間築起的高牆,在他出現的這一刻,布滿了裂痕。
但我迅速恢複了鎮定。
“你來幹什麼?這裡不歡迎你。”
慕遠沒有走近,隻是站在門口,聲音沙啞地開口。
“我終于找到你了。”
我的手在背後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,指甲陷進肉裡。
“找到了就滾回你該去的地方,不要再來打擾我。”
“他們是很好的人。”
慕遠像是沒聽到我的驅趕,自顧自地說着。
“他們很窮,當年生了重病,以為活不了了,才把我”
“他們後悔了一輩子。”
他擡起頭,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。
“他們給了我生命,但是,是你,給了我人的身份。”
他終于向前走了一步,從背包裡拿出一本厚厚的、手工裝訂的冊子,放在吧台上。
那是一本用65頁ppt紙張背面重新書寫的日記。
“我休學了兩年,一邊打工,一邊找他們。”
“我去了很多地方,睡過車站,被人騙過錢,也受過很多人的幫助”
“我開始明白,這個世界不是隻有規定,還有很多說不清的無奈、妥協,和愛。”
他的眼淚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,砸在那本冊子上。
“媽,我以前審判你,用的是我從書上學來的冰冷規則。”
“這兩年,我用我的腳,一步一步地,把我對你犯下的罪,重新審判了我自己。”
“我舉報過你拿公司的甜點,我就去最髒的後廚幫工,每天處理成堆的過期食物,懂得了什麼是可惜。”
“我舉報過你偷稅漏稅,我就去碼頭扛包,一分一分地掙錢,懂得了什麼是不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