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在沙發的陰影裡,靜靜地看着他。
第一次發現,當褪去“戀人”這層濾鏡後,他那副理所當然索取的姿态,竟如此令人厭惡。
我的聲音平靜。
“哦,忘了。”
周憬明愣住,酒精讓他的反應慢了半拍,大概完全沒料到會得到這個答案。
畢竟從前,這碗粥是我們之間雷打不動的儀式,哪怕他醉得不省人事,我也會想辦法哄着他喝下幾口。
有一次他任性不喝,半夜胃疼到從床上滾下去,我吓得魂飛魄散,在醫院守了整夜。
那份自責至今深深刻在骨子裡,讓我不敢有絲毫松懈。
如今,那份沉重的牽挂消失了,心裡隻剩一片被掏空後的、冰冷的輕松。
周憬明打量着我,似乎有些不可思議,但興奮和酒意讓他無暇深究我不同尋常的冷淡。
他煩躁地扯開襯衣領子——早上那條精心搭配的粉色領帶果然不見了。
“忘了?這麼點事都能忘?”
我看着他的眼睛。
那個我曾沉溺其中、以為能看到未來的幸福的湖泊,如今看來,竟像是一潭自私混濁的死水,清晰地倒映出我過去七年的可笑與可悲。
“我們今年會結婚嗎?”
我問了一個與當下情形似乎毫不相幹的問題。
他愣了一秒。
“當然會啊!”
“你不要總是問我這個問題行不行,搞得我都快恐婚了。”
說完,他幾乎是逃也似的,轉身進了浴室。
水聲嘩嘩響起,我無聲地笑了。半個小時前,我在周憬明的電腦裡,看到了他電腦裡那個命名為“婚禮”的加密文件夾。
密碼輸入我們的生日,失敗。
輸入所有我們所謂的紀念日,失敗。
最後,我深呼吸一口,手指輕顫着輸入了我生日的第二天的日期——秦意一的生日。
“咔哒”一聲輕響,鎖開了。
數十套精美絕倫的婚紗設計手稿瞬間鋪滿屏幕。
長的、短的、浪漫飄逸的、高貴靈動的……每一款,都細緻地标注了同樣的尺寸和三圍。
自然不是我的。
緊接着,是十幾個遍布全球的夢幻婚禮場地方案,蔚藍海岸的古堡、阿爾卑斯山下的私密花園、太平洋上的熱帶島嶼……
電腦的冷光打在臉上,我一張張地慢慢滑動。
這些手稿和圖片,每張都标注了日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