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(第2頁)

阿糯咬着米糕含糊道:“姐姐,方才那兩位官爺你認得?他們瞧你的眼神……怪得很。”

“他們來時我瞧見了,門外候着好些侍衛,還有官家制式的車馬。”

“聽街坊說,一位是剛回朝的鎮北将軍,一位是樞密院的大人呢。”

我低頭整理繡線:“隻是客人罷了。”

“若真認得那樣的人物,”我輕戳她額頭,“還用每日熬夜趕工,給你掙買米糕的銅闆?”

阿糯嘻嘻笑起來,湊近我耳邊:“聽說那位将軍夫人,便是那位大人的嫡親妹妹,此番專程來咱們錦城安胎呢……被這般捧在心尖上,真是好福氣。”

我平靜地“嗯”了一聲,将纏亂的廢線扔進竹簍。

他們有多寵姜音,我怎會不知。

畢竟十年前——

一個在新婚夜前将我送入善慈庵,讓我成了京中笑柄的瘋婦。

一個對外宣稱我“急病暴斃”,親手将我剝籍除名,趕出京城。

兩人天衣無縫地聯手,碾碎我所有生路,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。“這是什麼呀?”

阿糯從櫃台邊拾起一條編織結子。

褪了色的绀青絲繩,繩結上沾着暗褐的舊痕,當中系着一枚小小的海棠紋銀墜。

我擡起目光,認出了那是當年繡給蕭徹的“海棠平安結”。

那時他還不是蟒袍加身的鎮北将軍。

而是因父親獲罪問斬、被丢在姜府後巷雪地裡等死的罪臣之子。

我在冬夜的月光下發現他。

渾身凍得青紫的少年蜷在雪堆中,忽然伸手攥住我的裙角。

我不顧母親與兄長的反對将他帶回廂房,用月例錢請來郎中,一帖一帖湯藥将他從鬼門關拉回來。

十六歲的蕭徹就這樣留在姜府,成了我身後的“小影子”。

我翻牆去市集看燈會,他在牆下張開手臂接應。

我被罰抄《女誡》,他默默研墨陪到三更。

我被世家小姐們奚落,他頭一個站出來,被打得嘴角滲血也要護着我。

後來情愫暗生,我們躲在姜府花園的海棠花架下私許終身。

笑得像兩個偷嘗蜜糖的孩童。

直到他十九歲那年,執意要去最苦寒的北疆軍營。

“晚之,你等我。”

“待我立下軍功,替父親洗刷冤屈,便能堂堂正正回來娶你。”

他一遍遍輕吻我的發梢:

“我定會回來,此生唯你一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