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周好些人聞着肉香,用力咽口水。
胡輕侯完全不理,絲毫沒有想過要分給他們,這些人沒有一個值得信任,而且身為山賊頭就要有山賊頭的覺悟,公平公正善良的山賊頭隻會死得快。
小女孩用力點頭,輕輕地咬了一口,細細咀嚼了半天,歡喜地對胡輕侯道:“姐姐,這就是肉的味道啊。”
她眯上了眼睛,幸福無比:“我要記住這個味道。”
胡輕侯深深地看着才三四歲的小女孩,隻覺腦海中轟然一聲響。
她慢慢地站起來,看向四周,看到了一張張虛僞的憨厚的臉,以及一張張面黃肌瘦,一輩子隻吃過野菜,很有可能是第一次聞到肉香的,滿是好奇和羨慕的臉。
胡輕侯閉上眼睛,面對天空,感受着陽光的溫暖,終究是不能徹底無情。
她割下了兩支豬前腿放在小女孩身前,然後指着剩下的豬肉,道:“來人,将這些豬肉按人數均分了,不論男女老幼,每個人都有一塊肉,若是敢分得不勻,胡某就砍下你的腦袋!”
她看着驚喜的山賊們,冷笑道:“今日是胡某成為這山寨之主的第一日,自當普天同慶。”
一群山賊大喜,不住口的誇贊:“大當家好人啊!”“大當家福如東海,壽比南山!”
“大當家一定會子孫滿堂的。”
他們目不識丁,一輩子不是種地就是做賊,哪裡懂得什麼好聽話,也就知道這些在地主老爺家喜慶日子說的好聽話了。
胡輕侯揮手,繼續與小女孩啃咬野豬肉。
一群山賊分了豬肉,人人欣喜無比:“這就是肉啊!”“真好吃!”“地主老爺每天都能吃肉,真是太幸福了!”
山寨中頓時喜氣洋洋,仿如一家人。
胡輕侯喝道:“你們都是哪裡人,以前都是做什麼的,都給我一一說來!”
一群山賊吃着豬肉,七嘴八舌地介紹着自己。
“……我是李家村的……以前是種地的……”
“……我是王家村的……”
“……我以前是佃農……”
胡輕侯時不時說上幾句:“……種地的為什麼做山賊了?……你家男人呢?……孩子他爹呢?”
聊天很快就成了訴苦。
有老人眼淚汪汪:“……我祖爺爺的時候,家裡有二十畝地的,足足二十畝上好良田啊,我家那時候有十幾口人呢!可西羌作亂,我祖爺爺幾個兄弟都被官府征役去了西涼,再也沒有回來……家裡沒人種地,交不起賦稅,隻好賣地……一年不如一年……到我這一輩,家裡别說地了,祖屋都賣了……”
一個老婦人道:“……我家不是遇到了西羌人作亂,我家是遇到了匈奴人作亂……全家逃到了這裡……外鄉人,除了做佃農還能做什麼?”
有人道:“我家也是被西羌人害了,家裡的男丁都被抓去服役了,剩下孤兒寡母,要麼賣身為奴,要麼就隻有逃難了……”
有人想起自己的遭遇,低聲哭泣,有人早已麻木了,帶着笑容說了自家的經曆。
衆人的遭遇極其類似,男丁盡數死在了胡人作亂之中,家中沒了勞力,而靠婦孺耕地收成暴跌,交不起賦稅,又不願意做奴隸,終于成了流民,然後就是被裹挾成了山賊。
胡輕侯心中的疑惑終于解開了,怪不得這有百餘人的山賊窩中竟然隻有一二十個青壯,像難民營多過了像山賊窩。她問道:“如今是哪一年?朝廷天子是誰?”
四周漸漸安靜,一群山賊呆呆地看着她。
胡輕侯心中後悔,悄悄握緊了刀柄,該死的,她大意了!
她還以為聊了許久,衆人已經放松了警惕,因此可以輕輕松松問出“如今是那一年,朝廷天子是誰”等等問題,然後對方就會自然而然地回答,“如今是某某朝,皇帝是某某某”,沒想到這些人警惕性這麼高,分分鐘看穿她是穿越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