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輕侯的眼神越來越冰涼,世人卑賤無恥,卻終究是人,隻要有我胡輕侯在,“白骨露于野,千裡無雞鳴”,人命比狗賤的亂世就不會?存在,這群卑賤無恥的垃圾般的百姓就會?順順當當地平安到?老。
她嘴角泛起冷笑,胡某簡直是聖母了,可是……她的心微微顫動?,她真的可以做到?嗎?死?了一個袁韶,真的可以避免三國?亂世嗎?
胡輕侯沉默片刻,仰天大笑,狀若瘋癫:“我是胡輕侯,哪個不服,過來受死?!”
四周無數官員、貴公?子貴女、汝南袁氏子弟、京城百姓盡數臉色大變,驚恐地看着胡輕侯,确認這個女人一定?是個瘋子。
長街某個角落,曹躁眼神古怪地看着胡輕侯,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情?懷,假如一定?要用語言表達出來,那麼隻能是“真豪傑也,彼可取而?代之!”
在這扔一塊石頭砸中十個人,九個是官員的京城,有誰像胡輕侯這般肆意?
在這人人講道德品行,張口就拿聖人言語占據制高點呵斥他人的京城,有誰像胡輕侯這般潇灑?
纡尊降貴與亡命之徒平等行禮的袁韶不曾如此潇灑,權勢滔天的十常侍不曾如此肆意。
曹躁更不曾記得自己可曾有如此肆意妄為的時刻。
“這才是真正的豪傑啊。”曹躁佩服無比,眼角竟然有淚。
他清楚,其實,他不是佩服胡輕侯不故禮法,不守規矩,胡作非為,而?是佩服胡輕侯完全沒?将士大夫和門閥貴族放在眼中。
曹躁心中苦澀,曹家是高門大閥了吧?
曹躁的父親曹高是大鴻胪,位列九卿,曹躁自出身就錦衣玉食,交往的人都是高門大閥的子弟,袁韶袁述就是他從小玩到?大的夥伴。
可是,曹躁很清楚曹家不是高門大閥,他也沒?能進入門閥世家的圈子。
因為他的養祖父曹騰是宦官,銅馬朝以及前朝漢朝數百年來就是士大夫與宦官的鬥争史,士大夫怎麼會?認為宦官子弟是自己人?
因為他的父親雖然不是宦官,但曹家根基淺薄,滿打滿算,到?他不過是第三代人,與汝南袁氏,弘農楊氏,清河崔氏,荥陽鄭氏,範陽盧氏等等擁有幾百年曆史的門閥相比,曹家哪裡配與高門大閥一起玩耍?
曹躁甚至沒?有一門好親事。
他又是悲傷又是憤怒,他是堂堂大鴻胪家的公?子,是朝廷官員,為什?麼就沒?有一個門閥願意與他聯姻?
雖然曹躁并不喜歡政治婚姻,多?半會?拒絕聯姻,但那些門閥甚至沒?有上門表态,直接就當他不存在。
他最終娶了母親娘家的女子,也就是沛縣的豪強丁氏的女子。
沛縣丁氏真是普普通通的地方?家族啊,“豪強”兩字都是在曹躁的父親曹高娶了丁氏女之後?有錢了,才終于有資格自稱的,以前就是一落魄大家族而?已,整個家族中沒?有一個當官的。
這就是門閥對非門閥的排斥。
這就是無形的溝壑。
曹躁一直想要突破,一度為此憤怒,卻依然隻能跟随在袁韶袁述身後?做個小弟。
看着殺了袁韶,在朝廷上肆意羞辱袁隗,将門閥士大夫絲毫沒?有放在眼中的胡輕侯,曹躁心平氣和了,卻又眼中放光。
有朝一日,我曹躁也要讓門閥匍匐在我的腳下!
我曹躁的後?代子孫不許娶門閥女子為後?!
長街的另一角,楊休穿着普通人家的衣衫,站在某個店鋪門口,遠遠望着胡輕侯猖狂的笑臉,默默地想着:“胡輕侯是真的很開心,她果然是故意暴露的,可是,為什?麼?”
他一眼就看破了胡輕侯留名殺人是想要借此離開京城,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?麼。
胡輕侯若是想要當官,就該留在京城,因為京城是權力中心;
胡輕侯想要保住小命,就該留在京城,因為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才最安全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