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(第9頁)

陳子輕去隔壁的時候,老太太跟床上的大爺介紹他。

"老馬,你看那是誰。"老太太拿着毛巾給大爺擦臉,”那是強強生前在化工廠裡上班的同事,年輕吧,我活到這歲數可算是開了眼了,這得是吃了話本裡講的那啥才行,唐什麼,對對,唐僧肉!"

“強強他同事,我得回家一趟,你在這幫我看着點。”老太太把毛巾放在床頭櫃上的盆裡,碎碎叨叨地出去了。

陳子輕靠近床。

大爺渾濁泛黃的眼睛睜開點,而後慢慢睜大,他瞪着陳子輕,喉嚨裡的呼吸如同破風箱。

陳子輕心想,馬強強他爹認出了我。

認出來也正常,這副身體的相貌停在死的時候,沒變過。大爺的喘氣聲越來越有勁,仿佛撐到現在,就是為了等他來。即便

能通過他沒變的年紀和相貌知道,他是個鬼。

雖然他不是。

但跟借屍還魂相比,還是鬼魂更符合人的認知觀。

“叔叔。”陳子輕禮貌地打招呼,用隻有大爺能聽見的音量說,"對不住,過了這麼多年才來看您。"

大爺幹癟的嘴很微弱地動了一下,又動一下,似乎有什麼話很想說出來。

陳子輕的心跳快了些,他彎了彎腰:"叔叔,您說。"大爺是說不了的,他顫巍巍地擡起皮包骨的手。

陳子輕以為他要握自己的手,就離得更近,耳朵上突然傳來了一股鑽心的疼痛。馬強強他爹咬住陳子輕的耳朵,用盡了自己這條殘破生命裡的所有力氣。陳子輕痛得臉白了,冷汗也下來了,可他沒有掙脫,他忍着痛挨着這一遭。

是宗懷棠闊步進來,卸掉了大爺的下巴。

下手太快,毫不留情。

陳子輕根本都來不及阻止,他驚慌地拍打宗懷棠的手臂:"快給接上去,快啊!"

宗懷棠眼底冷冰冰的:"不接。"

陳子輕看大爺要不行了,他急道:“宗懷棠,你不接,我就不跟你談了!”

宗懷棠面色吓人:"你說什麼?"

“我就是想你給馬強強他爹把下巴接上。”陳子輕看不得老人口水橫流,尤其是馬強強他爹。接着又飽含撒嬌意味地說了一句:“快點啊,我耳朵疼死了,一直在流血呢。”

宗懷棠這次漸漸緩了臉色,他捏住大爺耷拉的下巴,調好位置,一用力。

咔嚓。

接回去了。

陳子輕放松下來,他是向甯,馬強強的爹這麼對他,問題很明顯了。

送老雞湯時是真的感激感恩,要兒子把組長當榜樣,好好像組長學習,後來估計是無意間知道了兒子在組長手下受過多少訓吃過多少罪,沒有自尊可言,就怪上了。

恐怕不止是怪,是恨。

恨向甯。

有隻手捂住陳子輕受傷的耳朵,他順勢往宗懷棠身邊靠了靠,靠進對方散發出的那片戾氣裡。馬強強應該也是恨向甯的,沒有殺他,想來是通過他的各種言行舉止,判

定他不是原主了。陳子輕在心裡搖頭否定自己的猜測,他忘了個事。

馬強強是把自己當活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