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子輕鼻尖上滲着細密的汗液,他太慌了,都忘了出聲,演了半天啞劇。
“李科長!”
陳子輕的音量拔得一聲比一聲高:“李科長!”
“怪了,這咋還沒聲兒。”
那同志也喊了起來:"李科長?李科長!"
喊成這樣,除非是死人才聽不見。
陳子輕松下去的那根神經再次繃了起來,他擡腳去踹門,沒踹門,腿上肌肉震得發顫。他還要踹,一隻手扣住他肩膀,将他拉
到後面。
“我來吧。”
鐘明站在陳子輕站過的位置,他看着沒費多少勁,一下就把門踹開了。門砸到後面牆上,反彈回來要撞到往裡沖的陳子輕身上。鐘明及時把手伸到他頭頂,撐住了門。
陳子輕沖進辦公室,入眼隻有安靜的辦公室,哪裡有李科長的影子。
"咦,李科長不在辦公室啊?"
那同志挨着鐘明,驚訝地往裡探頭:“向師傅你别急,我找完李科長就在樓底下待着,沒見他從樓裡出來,他要麼去哪個領導那串門了,要麼就是去上廁所……向師傅!"
陳子輕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本來他是追着另一個馬強強的,但在天台的樓梯拐個彎,另一個馬強強就消失了,在他眼皮底下消失的。
他就直接來了這裡。
馬強強嘴裡說的“我已經決定好了”,多半是跟李科長有關。兩個馬強強都那麼說,李科長怕是……
陳子輕汗如雨下,胸腔裡的心跳如同發動機的轟鳴,震得他四肢發軟眼前暈眩。
"小馬——"
陳子輕坐在冰冷的地上四下張望,對着虛空撕心裂肺地吼了一聲。那吼聲讓人聽出了崩潰,瀕臨死亡的絕望。
鐘明吩咐門邊懵掉的同志去喊馬強強,他進了辦公室,俯視坐在那裡的人,揣摩道:“向甯,是不是馬強強因為要被開除的事來找李科長求情,你沒見到他,以為他被李科長帶走了,有麻煩了?"
陳子輕聽不清鐘明說的什麼,他滿腦子隻有兩個字:完了。還被他念了出來,一遍遍地念着。
鐘明看在眼裡,覺得他的症狀很像是丢了魂。不過是馬強強的崗位問題,就讓他沒了一個正常人的分寸和理智。
“向甯!"鐘明繃了繃黑糙的面皮,喝道,"你是車間組長,準副主任,你看你現在這樣哪裡有……"
喝聲戛然而止。
陳子輕雙眼空洞地瞪着地面,眼淚不停往下淌,淌不完似的,淹了下巴。
鐘明頓時無措起來,他半蹲着,嘴笨地說:“向甯,我已經叫人去喊馬強強了,他很快就會把人帶過來的,你别哭。"
陳子
輕沒有停止流淚,也沒有停止重複那兩個字。
"完了……完了……完了……"
“完什麼,沒有完,怎麼會完,馬強強就算丢了崗位,那也是他的事,李科長不會把對他的氣撒到你頭上,頂多說你監管不到位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