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(第1頁)

宗懷棠牽着唇笑:"向師傅擱這立誓呢,别站那麼遠,到我跟前來立。"陳子輕惱怒地瞪過去,到底讓不讓我進去?

"急眼了。”宗懷棠從喉嚨滾出點笑意,“去吧。”他摘下手表丢在桌上,“五分鐘後你不出來,我進去打你屁股,當着你那位廠長的面打。"

陳子輕目瞪口呆:"廠長也是你哥,你要當着你哥的面打你對象屁股?你瘋啦?"宗懷棠嘴邊的煙抖動着掉到腿上,他及時撿起來,才阻止西褲燙個洞。

操。

胡言亂語了。

宗懷棠用手臂擋臉,夾着煙的那隻手擺了擺:“快去快回。”

"那你還打我屁股嗎?&#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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宗懷棠拿開手臂怒吼:“你就不能在五分鐘内出來,是有多少話要說?從開天辟地起的頭?”陳子輕無語了會就跑去見宗林喻。他好看看,宗林喻究竟是不是另一個宗懷棠。

一根蠟燭都沒點,床頂也沒挂八卦圖,房裡依舊無比陰冷。

宗林喻沒有躺在床上,他坐起來了,後背靠在床後的雕花木闆上面,那張和宗懷棠完美複制的臉比牆上刷的水泥還要白。

氣色很不好,全身上下沒什麼活人的氣息。陳子輕停在不遠不近的距離:"廠長。"

宗林喻的棉被蓋在腹部,雙手放在被子上,他的十根手指的指甲沒有長亂,很短很平整,一看就是常修剪。

從這點來看,他生了怪病後,家裡并沒有冷落他。

陳子輕盯着那雙手,第一次來沒發現,現在才驚覺,宗林喻的手都跟宗懷棠的一樣,指骨,關節,甲床….

要不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,他都想看一下宗林喻的掌心,看看有沒有繭子,有幾個,什麼樣的。一道目光落到了陳子輕的身上,沒有惡意,沒有冰冷,是溫和的。他淡定地迎了上去。原主每逢大會都跟宗林喻打招呼,發言踴躍準備充分,宗林喻在禮堂給他發過兩次獎。

在原主心裡,廠長清楚他是一個集體榮譽感非常強,對自身要求極高的同志,是工人們的學習對象。

他們私下裡并沒有多少接觸。

陳子輕被宗林喻無聲凝視着,有種宗林喻知道他不是向甯的錯覺,并且對他是有好感的。因為他感知到了宗林喻釋放出來的信息,允許他接近。

陳子輕心裡的雜念在狂野生長,要把他包住纏緊,截斷他的呼吸,讓他活活悶死。“廠長,我是小向,我來看你了。”陳子輕在雜念成網前說。宗林喻昂首:"小向,我聽我弟說了,你是他對象。"同樣的人,氣質截然不同,當哥哥的是山峰,弟弟是湖泊,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顯示出來。

陳子輕有點緊張地搓了搓指尖,宗懷棠不聲不響地進來一趟,就為了攤牌?他點點頭:“是的,我跟宗技術确實正在處着。"

宗林喻用的是詢問工作要事一般的口吻:"兩個男同志,兩個同性,前面沒有路。"這裡仿佛不是休息的房間,而是辦公室,會議室。

廠長喘息虛弱,言語有力到能輕易直擊人的心髒:“想好要怎麼走了?”

陳子輕的大腦飛速運轉:"魯迅先生在他的作品《故鄉》裡講,走的人多了就有路了。"宗林喻收回目光:"走的人多了……就有路了……"

接下來是長久的死寂。

陳子輕主動打破凝結的空氣:"廠長,你的身體怎麼樣?"

"你出去吧,跟我弟好好處。"宗林喻沒有唠家常的意思,"他認真了,就會認真一輩子。"陳子輕下意識就往後接了一句:“我知道。”宗林喻蓦然問:"你真的知道?"

陳子輕一時語塞,偏偏宗懷棠又将目光放了過來,過于犀利能讓一切無處遁形,他本能地躲閃。宗林喻淡聲笃定:“你不知道。”

陳子輕有種置身刀光劍影命懸一線的恐懼,他幹澀又堅定地說:“我會知道的!”“好。”宗林喻似是笑了一下,"好。"

陳子輕知道這關過了,他偷偷把手心裡的汗擦在褲子上面,發現自己的腿在打擺子就趕緊調整站姿,順帶着放松一下肌肉。

房裡再次被死寂籠罩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