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(第9頁)

陳子輕拿着香蒲草的手被一隻寬不少的手攏住了,宗懷棠趴在他身後,無聲地顯露着占有欲。鐘明搓了把冰涼發硬的臉,恢複了過來:"不打擾你們了。"

壯碩的腿邁開一條又停住,對拿陳子輕的腦袋當桌子支着下巴的人說:“外面不像宿舍,你替他考慮點,他馬上就要當副主任了。"

宗懷棠當場就要發火,陳子輕及時轉身捂住他的嘴,等鐘明走遠了才拿開。

“那家夥怎麼就知道我沒有替你考慮?"宗懷棠臉色鐵青,

"你别攔着我,這口氣我咽不下去。"

陳子輕怕香蒲草戳到宗懷棠,就給丢地上,雙手拍着他的背部,摸着他腦後的頭發安撫道:"算了算了。"

宗懷棠稍稍平息了點怒火:"用的着他說這些?顯得他多成熟穩重,我多輕浮浪蕩。"

陳子輕說:"不至于不至于。"

宗懷棠把他抱起來,讓他踩在自己的皮鞋上面,跟他緊緊貼在一起:“要不是看在情況特殊的份上,我不可能這麼算了。"

“嗯嗯。”陳子輕附和着,他都不敢說人鐘明也是為了我們好,宗技術心眼小着呢。兩人手臂交纏着擁抱住彼此,一同沉默了下來。

運河上有船隻,幽靈似的在水面上慢行,船頭挂着一個燈泡,船夫窩在燈底下,有那麼幾分要吟詩作對的氣派。

但那是詩文裡的,糅雜了許多情懷,現實生活中隻有老痰咳吐到水裡的聲音。陳子輕被那口老痰給整清醒了,他從宗懷棠的懷裡擡起頭:“我們現在去哪?”宗懷棠屈指彈他臉頰:"浪迹天涯。"

陳子輕順着宗技術的意:"行吧,浪吧,走吧。"

他要撿起地上的香蒲草,宗懷棠說多得是,再給他掰一根更好的。他們沿着運河邊走。

陳子輕的手指都讓宗懷棠給扣出汗了,他想抽出來,宗懷棠卻扣着他的手拉到嘴邊,漫不經心地咬了上來。

不疼,細細密密的癢。

陳子輕瞧了瞧黑漆漆的夜空,分神地想,鐘明應該是去找鐘菇了。

鐘明确實去找了,他在回家那條路上的湖邊看見了妹妹。兄妹倆,抱頭痛哭。

一個不說,一個不問,就隻是哭。哭夠了,攙扶着回家。

這晚廠裡彌漫着一股子紙灰的氣味,工人們放在走廊忘了收的衣服跟窗台的飯盒上都沾到了,哪裡都有,無孔不入。

生産區一片黑,保衛科的同志都沒值班。生産區也沒什麼人走動。除了向師傅跟宗技術。

陳子輕的鞋底被運河邊的石頭子酪得坑坑窪窪,他都走累了,宗懷棠的興緻依舊高漲。"鬼節我們出來約會。"陳子輕回頭看看,走過的路陰森森的。“正因為是鬼節

,大家都不在外面亂走,所以我們才能想幹嘛就幹嘛。”宗懷棠說。

顯然是有預謀的。

陳子輕抽抽嘴,把鬼節過成了情人節,還挺驕傲的樣子。

哎,明明下了決定隻等五分鐘,現在都快過去一小時了,東西沒見着,人也沒離開。他揉着鼻子想,像他這麼優柔寡斷的性子,幹不成什麼大事。

幸好他也不是有大抱負大志向的人。

又走了一段路,陳子輕真不行了,他拽着宗懷棠上岸,張嘴就吃了什麼。好像是塊碎紙片。

陳子輕臉上的血色一掃而空,是紙錢吧,肯定是了,他趕快吐掉,離開的念頭在這一刻沖到了頂峰。

"宗懷棠,你說要送我的東西呢?"

宗懷棠不慌不忙地撇他一眼:"心急吃不了熱豆腐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