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子輕通過這通電話知道了宗懷棠在治病,他媽媽被他的發狂吓到了,在向醫生求救。宗懷棠不好好喝藥,鼻子還很靈。
陳子輕坐到地上消磨時間,想想又起身去了洋槐樹底下。
洋槐樹的豆莢種子成串地随風輕動,掉下來的豆莢有的掉在他頭上,有的落到他懷裡,他随手摸到個捏扁,沾到了難聞的粘液也無所謂。
不知過了多久,院門被敲響了。
有腳步聲急切奔去,接着是開門聲,伴随一道和藹的話聲:“湯醫生,您來了啊。”“阿姨好。”清亮的回應聲裡含着笑意。
陳子輕豁然睜眼。
"湯小光!"他脫口而出。
院門口寒暄的二人都聽不見他的聲音,看不見他的激動。
宗母萬分感激地說:"前些天湯醫生才來看過,今天又讓您跑一趟,辛苦您了。""沒事。”湯小光拎着一個藥箱,“那我們現在就去宗先生的房間吧。"“诶诶,好。”宗母忙帶路。
湯小光的皮鞋踩到了一棵豆莢,他看了眼院裡那棵洋槐樹:"長得真好。"
宗母愁雲慘淡:"這個家裡,也就隻有洋槐樹長得好了。"
“阿姨别灰心,醫學在進步,況且人定勝天,人的
氣場能影響氣運,心情決定氣場,往好的方向想,就會越來越好。"湯小光溫聲安慰着,他的話不是大白話,也不單薄,很有力量,令人信服。
陳子輕怔在原地,這個湯小光跟他了解的完全不一樣,氣質很内斂。他見兩人已經進了宗懷棠的房間,沒有多耽擱,趕緊也進去了。
房裡還是陳子輕離開前的樣子。
宗母把兒子的那截血筷子撿起來放在桌上,她沒有扔掉,八成是曾經扔過,把人給刺激到了,不敢再扔了。
"湯醫生,今天醫院忙嗎?""還好。"湯小光站在桌前打開藥箱。
宗母蹲在小兒子旁邊,用手絹擦他手上的血迹:“我們住的地方離啟明太遠了,湯醫生一來一回要耽誤不少時間。"
陳子輕也蹲在宗懷棠邊上,原來這裡也有個啟明制造廠,湯小光是職工醫院的醫生。宗母問道:"湯醫生,要把我小兒子扶到床上嗎?""不用。”湯小光從藥箱裡拿出所需的物品,“我先給他把手上的傷口處理一下。"
湯小光處理傷口期間,宗母絮絮叨叨地說:“年初的時候,突然說什麼變了,能動了,都進去了,病情就是那時候加重的。"
一旁的陳子輕思索,這裡的年初差不多就是那個時空的清明,他來的時候。他來了,一切就都活起來了。
陳子輕想到那些扭動的字,所以是他們進去了,開始自己動了吧……
"湯醫生,你讓我順着他,就當是承認他說的話,做的事。”宗母說,“可他清醒的日子也沒多起來。"
湯小光放下帶血的棉球:"質疑他,情況會更差。"
宗母怅然:“那還是順着他吧,成天的在牆上地上亂劃,不知道劃的什麼,一個字都看不見。”
“看不見不是壞處,知道得越多,不一定就是好事。”湯小光笑道,“我每次來都帶了很多藥,他對我很反感,說要把我寫進鬼魂的世界,怕是給我安排了阿貓阿狗的角色。"
陳子輕湊近打量唇紅齒白的湯小光:"不是,你是廠裡唯一的大學生。"
他忽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,那個時空的湯小光可能是宗懷棠對自己
另一種人生的投射。有智慧,有文化,樂觀,向上,永遠敞亮。陳子輕走神的功夫,宗懷棠的手已經被包紮了,手背上也紮了一針。
根據宗母的透露和他自己的分析推斷,宗懷棠的情緒是一陣好一陣壞的,時而平穩清醒時而瘋癫魔障,他不知怎麼能讓五幾年的鬼魂們在八零年初的時空繼續生産,上班。
啟明制造廠是宗懷棠給他們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