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(第4頁)

他想,在這裡也寫一封告别信吧。

陳子輕從集市回去就寫好信放在床闆上面,用稻草涼席跟墊被壓着,他想想覺得不穩妥,拿出來塞進鐵皮罐子裡。

然後又把手伸進罐子裡,撈出信紙,尋思别的藏信地兒。

一連換了幾個位置,最後選擇的是宗母的房間,那信就在她梳妝台的抽屜裡,她見到了,會替小兒子保管的。

陳子輕決定把每一天都當最後一天過,他就這麼過完了秋,迎來了冬。

大早上的,一隻手探進暖和且沉的棉被裡,輕車熟路地摸上他的一截腰,指尖撥開他貼身的秋衣。

被窩裡的他翻了個身趴着,把那隻被他壓着的手推出去。後脖子被叼住,輕輕磨碾,耳邊有愉悅的笑聲:“輕輕,下雪了。”

他睜眼扭頭往窗戶那裡看,外面雪花紛飛,看完就把眼睛一合,頭扭了回去,繼續将亂蓬蓬的後腦勺對着宗懷棠。

床尾有悉悉索索聲,提前捂在裡面的衣服褲子被宗懷棠拿出來:“别睡了,我們去鏟雪。”

"不去。"

陳子輕縮到被子裡,宗懷棠把他撈出來,熟練地給他穿衣服,樂此不疲地把他當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養。

宗懷棠除了給他穿衣穿鞋,還給他戴絹花,每天早上戴到他頭上,晚上睡前拿下來。

今天也是如此。

陳子輕的雞窩頭被修長的手指梳理了一番,一側頭發裡一沉,絹花夾了進來,他起初是有意見的,慢慢就習慣了。

誰想天天發火啊,多鬧心。随便了,反正湯小光不來的話,他就隻是戴給宗懷棠一個人看。

陳子輕穿上翻毛的草綠色大棉鞋,裡面的毛非常厚密,外面防水,鞋底防滑。他很喜歡這棉鞋,要是在現代,怎麼也得要個一二百塊錢。

“雪是什麼時候下的?”陳子輕接過宗懷棠遞的牙刷。“後半夜。”宗懷棠把牙膏放回櫃子上,"三點多鐘不到四點。"

陳子輕偷偷看向房裡的幾面牆,宗懷棠那時候又刻字了吧。他不自覺地蹙起了眉心,默默走出房間,蹲在外頭刷牙。

院子裡鋪着

大片大片的銀白,深深淺淺的腳印。

洋槐樹的葉子掉光了,樹杈裹了層白,搭在上面的鳥窩都是白的。鳥飛走了,窩還在那裡,孤零零的。誰知道它會不會再回來呢。

宗懷棠非要鏟雪,還去屋頂上鏟,結果把腰閃了,他趴在床上,誇張地握住陳子輕的手,委屈道:"輕輕,我還沒要你,腰就傷了,你會不會嫌棄我?"

陳子輕抽抽嘴:“嫌。

宗懷棠臉上的委屈瞬間消失,他周身籠着陰郁的冷意坐起來,牽扯到了腰部肌肉,疼得五官扭

曲。

“你起來幹什麼啊。”陳子輕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床上,“趴着趴着。”

宗懷棠歪着腦袋把手伸進他棉大衣裡,正正經經道:“兒不嫌母醜,狗不嫌家貧,你不能嫌我。"

陳子輕:

“我不給你貼膏藥了,你自己貼吧!”

說的人沒走,聽的人也沒認為他會走,兩人一個坐着,一個趴着。"輕輕,你肚子好軟。"

"你别說話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