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(第1頁)

“你好意思怪他啊,要不是他,我就是個傻子。”陳子輕氣得捶了下桌子,“我真的,宗懷棠,你給我起來,别裝可憐,你站起來!"

>宗懷棠真就站起身,低眉垂眼,十分無辜的模樣。

陳子輕安慰自己一定要沉住氣:“湯小光說了洋槐樹,聚鬼護命元之類,剩下的你來說,應該不多了吧,你不想麻煩可以概括。"

宗懷棠的太陽穴鼓出害人的青筋,仿佛下一刻就要砸碎砸爛房間裡的所有東西。然而他沒有那麼做,他隻是提出了要求:“我申請蹲回去,趴你腿上說。”陳子輕捂臉:"……行吧行吧。"宗懷棠蹲在他腳邊,冰冷的面頰蹭上他的腿,掀開了内心深處不為人知的陰暗地。

兩年前,宗懷棠想起了小時候的記憶,那晚有一些工人逃出來倒在他不遠處,在他眼皮底下燒死了,記憶恢複以後他閉眼就能聽見痛苦的慘叫,他出現了幻聽,找醫生開了治療神經衰弱的藥物。

哪知藥開錯了,幻聽沒減輕,還産生了幻視。

工人們慘死的畫面在他眼前反複上演,無論是睡着還是醒來,他開始分不清現實與夢境,割裂開了。

宗懷棠被什麼指引着回到縣裡,他去現今的啟明制造廠,也就是曾經的化工廠看了看,就那麼沾上了鬼氣。

從那天開始,他頻繁撞鬼,甚至見到了他爹。老人家在他床邊被火焚燒,喊着叫他照顧那些工人。

也不知道是受他爹的遺願影響,還是讓鬼魂們弄的,他有了重建化工廠的執念。

很多沒有去投胎,一直被困在1952年的鬼魂全部被他的執念召集了起來,他們的怨氣驅使他建立起了1982年的啟明制造廠。

後來宗林喻不行了,宗懷棠詢問道士打聽到一個風水陣法,利用那群現成的鬼魂留住他的命元。人和鬼算是互相利用。

鬼魂們附身在宗懷棠身上進入他創造的1982年的制造廠,他們纏着他,導緻他時常瘋瘋癫癫,跟鬼魂對話。

他們通過宗懷棠這個媒介沿着過去不斷循環,直到陳子輕的到來讓他們有了自我意識,有的改變原來的軌迹,有的依舊走上了老路。

陳子輕聽完宗懷棠的坦白,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:“那你放下執念,讓你哥入土為安,讓化工廠的鬼魂們安息。"

宗懷棠笑道:"然後你也跟着走了。"

“我都說了我不走。"陳子輕拽他的發頂,"你照着我

說的做,好嗎?我不想你死。”宗懷棠啞聲道:"不是我能決定的,人貪婪,鬼也貪婪,我早就不受控制了。"陳子輕蹙眉:“那我跟他們說,你哥那邊,我也可以找你媽媽談話。”宗懷棠沒有一點動靜,陳子輕摸着他的臉捧起來,發現他又昏睡了過去。陳子輕知道自己不能耽擱了,他先找的宗母。

作為一個母親,手心手背都是肉,可如果不做出選擇,就會失去整隻手。

陳子輕在紙上寫下事情經過,他等宗母看完問他,但宗母沒有問一個問題,隻是不停地拿着手絹擦眼睛。

似乎在這之前就猜到了這裡面的名堂。潛意識裡回避掉了,抱着僥幸的心理,想要兩個兒子都在身邊。

陳子輕有點心疼宗懷棠,他沒有讓自己沉入個人情緒裡,而是馬不停蹄地跑進靈堂掌了一把香燭去宗懷棠的房間,全點上以後就找到宗懷棠的那截筷子,在牆跟地面劃了深深的幾道痕迹,又在房裡翻出那份死亡名單。

"鐘明,小馬,鐘菇…"陳子輕照着名單上的名字念,這名單比那個時空的要清晰多了,他憑着宗懷棠給他念過的印象,加上猜測,挨個念了出來。

鬼魂們陸續從牆裡印了出來,緊緊貼在一起。

“你們要是按照宗懷棠的安排走,當年的慘劇就不會發生了,你們也可以釋然了,安息了。”陳子輕說:“這樣一來,你們就能去投胎了。”

“都這麼多年了,那些投胎了的,現在有家有事業,多好啊。”

他當過車間組長,對做思想工作這個業務還算熟悉:“鐘明,鐘菇,我見過你們爹媽,他們肯定都以為你們早就投胎到富貴人家了,要是他們知道你們成了孤魂野鬼,那他們該有多難過。"

鐘明是事故的導|火|索之一,還是大師兄,他的怨念估計是最重的,把他搞定了,其他的都好說。

陳子輕廢了半天勁,鐘明的影子都沒有飄出來站到房裡跟他說話,那應該就是做不了,隻能這樣。

“鐘明,算我求你,去投胎吧。”陳子輕對着他跪了下來。那影子扭曲了一下,沒有那麼深了。

陳子輕前傾上半身,維持着頭貼地的姿勢不動,房裡的溫度一點點變高,好像是哪裡起火了,有人在慘叫,有人在求救,他沒有東張西望,就那麼磕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