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之前奶奶說的話還是算數的,你大學想去國外就給我說,你把你作為學生要做的部分做到位,
剩下的我來安排。”
遲奶奶不想那通電話了,
她把帕子塞在枕頭底下:“孫兒,你媽和我說了四年的事,她站在你的立場勸我這個她不是很待見的婆婆,她是真的為你着想,我同意了,你先跟小知之分開四年,四年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。”
遲簾的唇角抿直泛白,他的親人一個個都站在“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”的前人高度蔑視他的較勁和堅持。
——将來的你自會明白,今天的你是個笑話。
——我們不會笑你的,誰都會有年少無知的時候。
“奶奶把很喜歡的一句話送給你,命運給每個人面前的禮物都标了價,你想得到什麼就要付出相應的價格,現在的你負擔不起你想要的禮物。”
遲奶奶蒼老的聲音裡透着閱曆賜予的厚重力度:“你如果真的喜歡他,就該變得更優秀再回來,站在他面前。”
“家裡給你條件給你機會,你已經比很多人要幸運。”老人又說。
遲簾半晌開口:“奶奶,你休息吧。”
遲奶奶轉頭看一眼孫子頹喪的背影:“阿簾,你要成長,小知之也要成長,短暫的分開對你們不是壞事,你該學會從另一面去考慮事情。”
遲簾走出了病房,他把手伸進口袋,想給顧知之發個信息,卻又不知道發什麼,全身上下哪都難受。
兩串腳步聲朝着病房這邊走來,遲簾擡頭看他的父母:“你們一邊裝模做樣的給我四年時間,一邊把我跟顧知之的關系告訴奶奶讓她老人家進醫院,這是要幹什麼?”
遲父想說話,章女士給他按住了。
遲簾無力地說:“我真的搞不懂,我談個戀愛又不是殺人放火,謝浮的父母能支持他,你們為什麼就不能支持我?”
章女士帶上病房的門,走到牆邊椅子上坐下來:“情況不同。”
“怎麼不同,不都是獨生子,不都是高三生,不都是同性戀?”遲簾嘲弄,“談的對象都是同一個。”
章女士語出驚人:“謝浮的父母知道他跟顧知之沒關系,他們配合他作為發小給你打掩護,而你呢,你們也沒關系?”
遲簾愣後就想笑,原來兩邊的家長都在演戲,謝浮也被騙了。
所謂的大人,把所謂的小孩耍得團團轉。
走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,那是生老病死的味道。章女士不愛來醫院,因為她兒子的心髒功能天生就比常人弱,禁大喜大悲,用一些老人的話說就是,嬌貴命。
她跟先生從不唠叨兒子,隻要他在他們鋪平整的路上走就不會磕絆。
婆婆幫舊友引來了一系列事端。
他們原計劃是一切放在兒子畢業後實施,計劃總要在變化後面跑,還是盡早到國外去吧,兒子不止心髒問題加重,心理也有了問題,必須接受治療。
“阿簾,你自身的情況你最清楚,沒人想要不健康的愛情。”章女士說。
遲簾摳着手上輸液留下的針眼,摳破了也沒知覺。
章女士知道他在糾結掙紮,
她強忍着不打斷他邁入青年階段的第一次成熟思考,
扭過臉不看出血的手背。
走廊來回走過幾波醫護人員,遲簾終于艱難地放下驕傲,從齒縫裡擠出一字:“兩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