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近那個時間點,倒計時三分鐘,周今休坐在床邊,左手指間捏着領帶夾,被金屬翅膀邊角戳破的指尖血流不止,面上少有的驚慌。
怎麼還沒回來。
媽的,時間怎麼走得這麼快,能不能慢點。
三十七分了。
三十七分一秒,兩秒,三秒,四秒……
“十五秒,十六秒……”
計時表自帶的滴答聲裡,周今休說話都在抖,他的氣息裡溢出陰冷焦躁的血腥,牙關不聽使喚地咬緊,面部肌肉又冷又硬。
到三十八分鐘,
周今休不再顫抖,他漫不經心地拿出手槍,用沾着血迹的手給槍上了一顆子彈,而後把槍,和一杯溫水放在床邊。!
九點二十八分,五十秒,周今休擡起手,他的指尖越過床頭櫃上的水杯,觸到旁邊的手槍。
他動作不倉皇,期間沒碰倒水杯,手臂平穩地舉槍,将槍口對準下颚,阖起眼簾。
手指扣動扳機。
“砰——”
仿佛命運之手突然握住槍支,将它扳到旁邊,子彈擦過周今休肩頭,留下一片殘敗崩亂的腥熱。
此時是九點三十九分整。
周今休在巨大的沖擊之下向一側歪倒,他放任自己躺在地上,後腦勺重重着地,肩背撞上地面,雙腿伸在倒地的椅子邊。
所有知覺好像都如潮退,他感覺不到中槍位置的麻脹,肩頭皮肉的碎爛,骨骼受損帶來的撕心裂肺之痛。
最先恢複的是聽覺。
床上傳來悉悉索索聲,有人手腳并用地下了床,伴随倉促的喊聲:“周今休,你幹什麼了?”
周今休麻痹的心率和氣息猝然拔高,他還躺着。
手中的槍支被拿走,再是一雙手握住他胳膊,小心地想要把他扶起來,又怕牽動到他的槍傷,急亂的呼吸打在他血色被抽空的臉上。
“周今休?周今休?!醒醒啊周今休,你昏過去了嗎?”
沒有,隻是在想事情。
至于想什麼,不知道,就像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開槍。
反正安裝子彈的手槍跟一杯水是兩個不同的軌迹,它們擺在他面前,他隻能二選一。
沒有第二個選擇。
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,隻給自己留兩條路的?
周今休錯過了捋清時間線的機會,更沒有了複盤的可能。他早就說他完了,完得徹徹底底。
——他把自己這條本屬于國家的命,親手送到了一個人手裡。
他這卧底當的。
色字頭上一把刀,人非聖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