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子輕蹙起眉心看着張慕生,眉眼間瞬間就蔓延一層親昵且自然的埋怨之意:“你為什麼不跟警方說呢?”
張慕生眼眸低垂,長睫蓋下來遮擋眼中情緒,他摩挲捂過少年口鼻的那隻手掌心裡的濕潤殘留,語調輕描淡寫到讓人頭皮發麻。
“怎麼說,說什麼,我為什麼知道,我憑什麼知道?難道要我告訴警方,告訴你們,告訴所有人,我的人生重來過多少次,然後被送去精神病院電擊,一天喂七八次藥,癡傻流口水,做一頭吃了睡睡醒吃的豬?”
陳子輕怔怔望着張慕生,嘴裡呢喃:“……原來你是重生的啊。”
張慕生初聽“重生”這個詞語,眼睑詭異地抽搐,面無表情地盯着他:“你不是?”
下一刻就點着頭自問自答:“你不是重生的。”
他掐住少年脖頸把人提起來些,彎腰低下頭,氣息連黏又陰冷地湊近,十分神經質地短促一笑:“那麼,你是誰。”!
陳子輕的腦子極速運轉,他很快就排除多個對策,選中一個最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案。
——裝糊塗。
陳子輕滿臉錯愕迷茫:“什麼我是誰,我不就是望北遙,你鄰村的。”
張慕生盯着他的眼睛,似笑非笑:“是嗎。”
“當然啊!”陳子輕隻有一點點腳尖碰地,他不舒服地掙紮着去扒脖子上的手,見扒不開,就挪動着把兩隻腳踩到張慕生鞋子上面,借了點高度減輕身體被拉扯的緊繃感。
“你是不是發現我哪裡跟上一世不一樣了,就覺得現在的我不是原來的我。”陳子輕的臉上有張慕生裹挾陰戾的氣息,他不躲不閃,“張慕生,人是會變的。”
陳子輕又說:“還有,假如我真的跟上一世有不同的地方,那你想沒想過,你是不是也跟上一世的自己有區别,是你的改變影響了每天和你相處的我?蝴蝶效應聽說過嗎,這是有科學依據的。”
張慕生微微眯起眼睛,沒言語。
陳子輕眼神坦蕩透着被誤解的惱怒:“話都說到這份上了,你要是還不信我是如假包換的望北遙,我可以說出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,你慢慢跟老家的人核對,我身正不怕影子斜。”
張慕生依舊沒說話,也依舊在盯着他的雙眼。
陳子輕不動聲色地吞了點口水,望向春沒懷疑弟弟掉包,張慕生倒是懷疑了,重生的就是不一樣,什麼都敢想,畢竟自身經曆足夠離奇。
而且他跟張慕生朝夕相處,和望向春則是通過電話短信,隔着一層,感覺上大不同。
但他是不可能亮明身份的,任務背景有禁制。他最多隻能告訴張慕生,他叫什麼。
他才不說。
不在這個時候說。
陳子輕又去扒脖子上的手:“你别掐我,脖子都讓你掐疼了。”
說着還咳幾聲,咳得臉通紅,脖頸血管明顯,眼裡泛出生理性的淚水。
他半張着嘴喘息,唇舌若隐若現,嘴裡仿佛也含着一泡水,比平時喝的糖水還要甜。
張慕生沒表情地摩挲兩下掌中那截脖頸,鼻息裡帶出點極淡的戲谑意味:“我沒用勁。”
陳子輕紅着眼瞪他:“那我也疼!”
張慕生一言不發半晌,徒然将腰背彎着的弧度加大,他湊得更近,近到幾乎和矯揉造作的少年鼻尖相抵。
随時都能吻上去。
或深情纏綿,或血腥暴虐。
陳子輕屏住呼吸,他的手放在張慕生的手指上面,扒弄的動作停住,沒有動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