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算是不懂江湖事的老百姓們,也安安靜靜地目送着轎子一路被擡進府中。他們已經從這幾天的宴席中得知,原來四象老爺不隻是個大善人,還是個有名的江湖人!那個他們熟悉的老爺子似乎一下變得神秘且不同了起來,連曾經被四象老爺親自施粥的人,都好像和他攀上了交情一般,成為了值得吹噓的經曆。
不過這兩天他們也見到了不少來來往往的武林人士,漲了不少見識。那些人心情好的時候,就算是初次見面的人也能稱兄道弟,可心情不好的時候,卻連左腳先邁入門檻這種事都能大打出手,當真是“快意恩仇”,快得都和翻書一樣了。
聽聞白虹堡的到來,四象先生暫且告别了身邊的賓客,主動迎了出來。
司雪峰雖然年輕,但在中原的地位卻極高,其祖父曾在幾十年前曾一舉覆滅了魔教,維護了中原武林的安危,故而江湖人士對白虹堡都頗為敬畏。
更逞論司雪峰年紀輕輕,就已經将白虹堡的絕學《靈宿劍圖》修習到了第九重,得以獨步武林。四象先生心知肚明,即便是他作為“狂書生”的全盛時期,也未必能與之一戰,這樣驚才絕絕的人物,想要與其交好,自然要給他足夠的尊重。
但好在司雪峰這人也知情識趣,就算武功已經是當世最強,但面對前輩時,依舊謙虛有禮,很是博人好感。
“四象先生。”見老人家親自前來,司雪峰眉目溫和,行了個晚輩禮,登時讓四象先生眉開眼笑。
“許久不見,你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。”四象先生笑着說。
司雪峰一愣,感受到了自己臉上還未消散的溫度,明白四象先生在說什麼,他臉上的紅暈更顯眼了一些。他本身就長得俊美非凡,如今這副樣子,又不知道讓多少人看呆了眼,隻有許放知道他是被“氣”的,心裡不由有些心虛,偏又移不開看向男人的目光。
四象先生與司雪峰寒暄了幾句,這才看向許放,老者問道:“這位是……”
整個七星府消息何其靈通,作為《四象冊》的撰寫人,他又怎會不知許放是什麼身份?隻是查出來的,和親口承認的分量自是不同。
司雪峰第一時間并沒有說話。感受到他的停頓,許放無措地垂下眼睛,正要後退一步扮作司雪峰的仆人,就感覺肩膀一緊,竟是被司雪峰攬在了身側。
“先生,何必明知故問。”司雪峰輕笑,道:“内子膽小,還愛胡思亂想,可别吓壞了他。”
四象先生和司雪峰的對話并沒有避着人,于是此言一出,頓時一片嘩然,誰也沒料到,原來司雪峰娶了一個男妻的流言竟然是事實,而且這男妻還……如此的平凡。
許放也沒有料到,司雪峰居然如此輕易地就承認了他的身份,就好像自己是多麼受他重視一般……雖然不明白司雪峰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做,但無可避免的,許放心中還是充滿了喜悅,連垂在身側的雙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。
他學着司雪峰剛才的樣子,笨拙地沖四象先生行了個禮,可當他擡起眼,卻看到了站在不遠處正冷眼看向他們的盛星琅。
就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,許放如夢初醒,他沒再說話,而是站到了司雪峰身邊,盡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。
他巴不得誰都不要記得他才好,這樣将來司雪峰和盛星琅在一起以後,就不會有人拿他和盛星琅比較,也不會有人說:“怪不得”、“早就猜到了”之類的話。
見他這副樣子,司雪峰隻當他是沒見過世面被吓到了,雖然有些嫌棄,但到底沒說什麼,而是帶着他和身邊的弟子們進入壽宴大廳。
一路上,不少人或激動或尊敬地向司雪峰問好,司雪峰都一一應了,那種平靜又從容的模樣,讓許放再次清楚認識到,他們的确不是一個世界的人。
能和四象先生同席的,隻有司雪峰和無悔劍派掌門長孫崈兩人。
長孫崈便是司雪峰好友長孫卓宏的父親,今年也快六十多歲了,身子骨卻很硬朗,外貌看起來也不過才五十的樣子。
許放本應和女眷一桌,但他到底是個男子,便由長孫卓宏領着,和司雪峰的朋友們坐在一起。隻是長孫卓宏是好意,對許放來說卻是種煎熬。
席間那些江湖俠士對許放的審視幾乎沒斷過,提起的話題也十分繁雜,從武林到朝堂,甚至是詩詞歌賦也都有涉獵,可在發現許放無論對什麼話題都近乎無知以後,他們臉上也茫然起來,失望和不解溢于言表,雖然出于禮貌,他們沒再說什麼,也沒為難許放,但偏偏許放卻覺得這比明面上的刁難更讓他覺得無所适從。
因為他們并沒做錯什麼,是出現在這裡的自己,本身就是個錯誤。
宴席還未過半,許放就找了個借口走了出來,他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,避開人群來到一個頗為冷清的假山旁,才總算覺得呼吸順暢了些,他暫時不打算再回去了,隻想自己一個人呆一會兒。
可有人就是要打擾他。
許放隻覺得有人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戳了戳,回過頭,就見盛星琅正言笑晏晏地望着他。
快樂的假期總是如此短暫……
新的一周~求票票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