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數丈遠,岑夜闌不閃不避地看着延勒,波瀾不驚道:“你且試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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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局一日比一日緊張。
岑亦是北滄關主将,軍中糧草耗了個七七八八,他在城中又籌了些,不過是杯水車薪,多拖得幾日罷了。
軍中将士似有所覺。那日延勒放話城破後屠盡北滄關,言猶在耳,一時人心都有些浮動,士氣漸漸低迷。
元徵看着,心裡有些焦躁,他從未陷入過這樣的困境。
那一日,元徵路過傷兵的住所,就聽見有人在說:“這場仗,我們真的能赢嗎?”
他停住腳步,擡眼看去,是兩個抱着長槍值守的将士,蜷縮在火堆邊,聲音壓得低。
元徵沒有說話。
“誰知道呢,”另一個搓着自己的雙手,說,“胡人多少年沒這麼嚣張過了。”
“可不是,當年岑老将軍在的時候,北滄關什麼時候丢過,要是岑老将軍還在就好了。”
“真輸了,胡人屠城怎麼辦?我可聽說,那個什麼二王子,親口說要屠城,人畜不留,到時候咱們都得死。”
“不是說有援兵,為什麼援兵還不來?真像胡人說的,咱們被放棄了?”
“……可岑将軍還在這裡。”
二人沉默了片刻,元徵隻聽一人小聲道:“岑将軍還是比不得岑老将軍的……”
隆冬寒意深重,元徵心中卻莫名蹿起了一團火,他忍了忍,到底是沒有發作,甩袖直接離去。
不過幾個小兵。
直到元徵回了府,一擡頭,才發現他竟然在岑夜闌門外。
屋裡還亮着燈。
元徵猛地回過神,他來這兒做什麼?岑夜闌被非議,他又為什麼惱怒,甚至不平、委屈?元徵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緊閉的門,想起岑夜闌那張臉,心中驟然掀起驚濤駭浪,讓他都忍不住顫了顫,旋即又生出了一點兒微妙的甜。
元徵沒有打擾岑夜闌,隻安靜地在他門外站了許久,不知何時飄起了碎雪,肩上落了層薄薄的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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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柏不行了。
他脖頸被箭矢劃過去,不深,挨了幾日,可天氣太寒,傷口反複難愈,他在一日鳴金收兵後突然倒了下去,鼓槌砸在地上滾出幾步遠。
元徵心頭一跳,身邊已有将士趕忙過去扶他。
齊柏臉上不見血色,嘴唇發白,脖頸纏着的白繃帶隐隐透出了紅,元徵蹲在他身邊叫了幾聲,他才睜開雙眼,目光卻已經失了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