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夜闌說:“無事。”
“帶小少爺下去,”他頓了頓,又啞聲說,“看好他。”
岑墨卻鬧起來,胡亂掙紮,大叫道:“放開我,我要看我爹爹,你們都是壞人!”
奶娘忙捂住岑墨的嘴,旋即卻驚叫一聲,是被他咬了手。岑墨跳下來就往靈堂裡跑,還沒跑兩步,岑夜闌已經抓住了他的肩膀。
岑夜闌垂下眼,看着岑墨,岑墨掙脫不開,惡狠狠地瞪着他。岑夜闌說:“你要殺我?”
岑墨眼睛更紅了,蹬着手腳全然無用,他說:“你殺我爹爹!”
岑夜闌點了點頭:“你現在殺不了我。”
他語氣很平靜,道:“岑墨,想殺我就給我老實點,乖乖聽話,等你長大了,或有一搏之力。”
“帶下去。”
岑夜闌從未對岑墨用過這樣冷淡的語氣,他愣住了,仿佛從來不認識岑夜闌一般,呆呆的,奶娘來抱他,竟也忘了反抗。
直到岑墨被帶走,元徵才說:“何必這麼對他說,直接告訴他,他父親——”他頓了頓,看了眼岑夜闌的神色,将“罪有應得”幾個字吞了下去,說,“你便是不射那一箭岑亦也活不了。何況,你本就别無選擇。”
岑夜闌沉默片刻,淡淡道:“他年紀尚小,不懂。”
“墨兒其實心裡很仰慕大哥,”岑夜闌說,“大哥待他嚴格,他便想大哥能多陪陪他,誇誇他。”
沒有哪個孩子會接受自己的父親通敵叛國。
岑墨還這樣小。
元徵看着岑夜闌,伸手要去摸岑夜闌的額頭,卻被他躲開了,他看着元徵,眼神冷淡。
元徵不自然地笑了笑,說:“看你燒退了沒有,怎麼一大清早就來這兒?”
岑夜闌沒有回答,道:“大哥在北滄關中埋下火藥不會不留痕迹——”
元徵道:“我已着齊銘去北滄關了。”
岑夜闌怔了下,看着元徵,道:“多謝。”
元徵啧了聲,說:“如此見外。”
岑夜闌遠比他想的要清醒,岑夜闌以通敵叛國的罪名殺岑亦,可北境上至将領,下至百姓,都将信将疑。
人心浮動,久則生變。
岑夜闌要拿證據坐實岑亦的罪名,以此來安定軍心,堵住悠悠之口。
至于岑墨,岑夜闌想,他隻會是岑家的小少爺,是燕人,和胡人沒有任何關系。
44
“我知諸位對我大哥一事心存疑惑。”
元徵居首位,岑夜闌坐在他身側,下首是瀚州的将領,包括趙一青、郭融等老将。
齊銘手中捧着自北滄關帶回的賬本,給每一個人都呈了一份。
岑夜闌冷靜道:“這是北滄關的賬本詳情,我着人謄抄了幾份。半年前起,陸續就有硝石、硫磺等物流入北滄關,量遠比往年大,這些東西最後收在了煙花鋪裡以掩人耳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