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(第5頁)

岑夜闌擡手揉了揉眉心,一擡眼,就看見蘇沉昭見鬼似的盯着他:“怎麼了?”

蘇沉昭張了張嘴:“阿闌……”

他一時間竟不知怎麼說。

岑夜闌強行壓下泛上來的強烈惡心感,看着蘇沉昭,眉頭緊皺。旋即,他就聽蘇沉昭呆呆地說:“阿闌,你肚子……有、有了……”

岑夜闌也愣住了,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,臉色變得難看,他深深地吸了口氣,艱澀道:“有了是——”

蘇沉昭說:“懷、懷了孩子。”

岑夜闌霍然道:“不可能,我是男人!”他話還未落,嘴唇抿緊了,臉色慘白。

二人都沉默了下來,蘇沉昭喃喃道:“我不會診錯,這就是、就是懷孕的脈象。”

岑夜闌手緊緊攥成了拳,腦中嗡嗡作響,天塌地陷一般,幾乎喘不過氣,整個人都仿佛陷入一片混沌。半晌,岑夜闌閉了閉眼,啞聲道:“不能留。”

蘇沉昭無措地看着岑夜闌,岑夜闌神态冷靜又兇狠,攥着他的手腕,說:“這個——”他似乎是不知道怎麼稱呼這個讓他措手不及、頭昏腦漲的不速之客,一字一頓道,“這個孩子,不能留!”

“不能有,不可以有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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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夜闌一說完,蘇沉昭愣住了,他到底年輕,又沒經曆過這樣的事,結結巴巴地說:“那……那要怎麼好?”

岑夜闌一言不發,沉沉地盯着蘇沉昭。蘇沉昭一個激靈,猛地反應過來,唰地站直了,說:“不、不行!不能堕、堕胎!”

聽見那兩個字,岑夜闌眉心跳了跳,他收回手,心跳卻依舊急促,他如何也不能正視自己竟然同女子一般懷了孕。

他想起和元徵的那幾次歡好,幾乎是回回都弄在裡頭,情欲當頭時,元徵會咬着他的耳朵說讓他給他懷個孩子,可那不過是床上的葷話,岑夜闌也從未想過自己當真會懷孕。

岑夜闌說:“沉昭,我是北境主帥,一旦被人得知北境一方将帥竟然如同婦人一般懷了孕,後果如何你可曾想過?”

“屆時不但我身敗名裂,岑家數百年的聲譽也将毀于一旦。”岑夜闌呼吸慢慢變得平緩,話說得冷靜清晰,“城外還有胡人虎視眈眈,伺機複仇,我留下它,一旦發生戰事,我如何上戰場,如何面對北境數十萬将士,面對大燕百姓?”

“何況如今新帝即将登基,不久之後必召邊軍統帥回京,京中不比北境——”

蘇沉昭抓了抓頭發,道:“可堕胎是極傷身的事,更不要說你身子特殊,堕了胎,于你傷害極大,阿闌……”

岑夜闌隻是重複道:“無論如何,這個孩子不能留。”

蘇沉昭從未碰過這樣棘手的事,他隻覺腦子都亂了:“可我是大夫……”

“師父隻教我救死扶傷,治病救人,我不能——”蘇沉昭的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,手也有些抖,低聲說,“不能……殺人。”

“而且阿闌,這是你的孩子,是你的骨血。”

岑夜闌怔了怔,隻覺五髒六腑都燒灼似的生疼,他沉默了許久,說:“罷了,我先回去了。”

蘇沉昭看着他颀長瘦削的背影,張了張嘴,想說點什麼,卻又不知如何說,眼眶沒來由地發酸,他揉了揉,隻覺心裡越發難受了。

岑夜闌出了藥廬,心中越發煩悶,事情樁樁件件攢着,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。他沒有直接回府,而是讓随從先行回去,自己沿着瀚州長街慢慢地走着。

天氣晴好,陽光和暖,街上熙熙攘攘都是百姓,三三兩兩,街邊有販貨郎吆喝叫賣,一派人間煙火的好光景。

岑夜闌想起岑熹尚在時,若有閑暇,會帶着他和岑亦在城中轉轉。直到他們十幾歲了,岑熹還拿他們當小孩兒,買糖葫蘆是一人一串,捏糖人也要一人一個。

岑夜闌剛到北境時,防備心重,沉默寡言,除了岑熹,誰也不親近。後來岑熹就牽着他的手,岑亦本是在前頭走着的,回頭見了,也要将手擠進岑熹掌心裡。岑熹哭笑不得,又寵他們,索性讓岑夜闌和岑亦二人牽着手,還不許他們分開,他獨自慢悠悠地跟在他們後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