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珩的母親出身寒門,又不得寵,直至病殁還是小小的貴人。大燕重門第出身,在宮中尤其如此,同為天潢貴胄,亦有高低貴賤之分。
一場夜宴下來,饒是岑夜闌也挑不出元珩的半分不好。可大抵是太過滴水不漏,一言一行都似精心雕琢出的,讓人摸不清深淺。
臨了,元珩提及元徵,對岑夜闌說:“岑将軍,阿徵在北境沒有少給你添麻煩吧。”
岑夜闌垂下眼睛,不鹹不淡地說:“七殿下不過是少年心性罷了。”
元珩輕笑一聲,說:“阿徵被父皇寵得是嬌縱了些,”他神色黯然,歎了聲,“沒想到父皇一駕崩,阿徵就變成了這個樣子,父皇那時還日日惦記着他,盼着他好好回來……朕當真是有愧父皇。”
岑夜闌波瀾不驚,道:“陛下不必過于傷心,不知刺客可有下落了?”
元珩道:“大理寺已經在查了,”他看着岑夜闌,說,“岑将軍,那位小神醫進京了嗎?”
岑夜闌道:“蘇大夫已經随臣一道進了京,如今在臣府上,明日臣就請他去為殿下看診。”
“如此便好,”元珩頓了頓,目光落在岑夜闌臉上,随口道,“岑将軍若有閑暇,明日和蘇大夫一起去看看阿徵吧。”
岑夜闌眉心微蹙,卻還是拱手道:“是,陛下。”
翌日。
“阿闌,殿下真的瘋了嗎?”蘇沉昭下了馬車,還是忍不住小聲地問岑夜闌。
岑夜闌淡淡地“嗯”了聲。
蘇沉昭臉都皺了起來,有幾分不可置信,說:“……怎麼就瘋了呢?”
二人正說着,岑夜闌停住腳步,道:“孟姑娘。”
孟懷雪站在幾步開外,客客氣氣地說:“岑将軍。”她将目光落在蘇沉昭身上,道,“這位就是小神醫?”
蘇沉昭臉頰微紅,擺手道:“不是什麼小神醫,就是個大夫。”
孟懷雪莞爾,幹脆道:“蘇神醫,阿徵就有勞你了。二位,這邊請。”
岑夜闌說了聲“多謝”,慢慢地跟在孟懷雪身邊。幾人穿花拂柳,越過假山,蘇沉昭認真地詢問孟懷雪關于元徵的一些病症,孟懷雪說到元徵不記得所有的人和事時,下意識地看了岑夜闌一眼,岑夜闌臉色平靜,看不出半分喜怒。
孟懷雪苦笑道:“他不但将人和事都忘了,還無時無刻不要下人看着,武功也不記得了。整個太醫院都來診斷過,依舊無計可施。”
蘇沉昭眉頭皺了起來,神情露出幾分凝重。
正說着,幾人繞過圓形拱門,卻見一個人正趴在院中的石桌上,好好的糕點被他擺在了石桌上,幾根手指撥來撥去,自顧自地玩得開心。
正是元徵。
孟懷雪說:“阿徵。”
元徵恍若未聞,孟懷雪提高聲量又叫了一聲,元徵像受了驚,手指一錯,生生碾爛了一塊糕點,碎渣黏糊糊地粘着手指。
元徵看着自己的指頭,湊到嘴裡舔了一口,孟懷雪趕緊上前去,握住元徵的手腕,拿帕子将他的手指擦幹淨。
元徵高興地說:“阿姐,這是甜的。”
孟懷雪拍了拍他的手臂,道:“乖乖坐着,你看看誰來看你了?”
元徵這才看向孟懷雪身後的岑夜闌和蘇沉昭,他嘴一撇,道:“他們是誰?”
孟懷雪安撫道:“他們都是你以前的朋友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