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(第3頁)

“黃毛小兒,你懂什麼!”趙潛冷笑道,“老皇帝迷了心竅,分明當初是我趙家一力支持他登上的帝位,他卻忘恩負義,轉頭就将我兒送去燕南行什麼督查,以緻我兒死在燕南那等蠻夷之地!屍骨不全!”

元徵冷冷道:“那小子在燕南胡作非為,險些挑起燕南之亂,身死燕南是他咎由自取。”

趙潛兇狠地瞪着元徵,陳年舊恨一湧而上,怒道:“胡說,老皇帝就是忌憚我趙家!”他神情倏然一變,竟笑了聲,說,“容不得又怎麼樣?還不是死了。”

“你父皇死的時候好痛苦,眼見着自己的兒子死的死,造反的造反,怒急攻心,七竅流血,”趙潛微笑道,“死不瞑目,當真是痛快。”

元徵隻覺一股火燎到心口,燒得耳邊嗡嗡作響,眼前浮現日夜糾纏着他的噩夢,他用力攥緊手中劍,目光狠狠地移向元珩。元珩就在趙潛身側,隔着珠旒看着他,眼神漠然無溫,毫無半點年少時的溫情。

陡然間,身後一道勁風襲來,元徵反手一劍铿然作響,卻是兩劍相撞,回過頭,司韶英劍尖微震,已朝他刺去。

太廟血腥味漸濃,護城營和禁軍不和已久,如今大動兵戈,不啻仇人見面分外眼紅,恨不得将對方斬于兵刃之下。

大燕建國數百載,太廟巍然屹立在這繁華燕都,從未染血,如今卻見證了這一場兄弟阋牆,同室操戈。白玉鋪就的百十長階上,血水汩汩流淌,屍體橫陳。百官中文官占了大半,亂事一起,一個個都慌得要命,或三三兩兩躲在瑞獸後頭,或四散奔逃,甚至有已經成了被殃及的池中魚的,倒在血泊中。

二人劍鋒相擊,元徵和司韶英甫一交手,方覺出司韶英武功竟非等閑。元徵要取元珩和趙潛二人性命,司韶英卻緊緊纏着元徵,不顧生死地護着元珩。二人相鬥了數十招,司韶英到底不是元徵的對手,元徵虛晃一招掠過司韶英,直逼元珩。

司韶英:“陛下!”

元珩後退了一步,珠旒晃動間,神色未變,擡手抓着趙潛一掌拍出,竟将趙潛送去了元徵劍上。

一劍穿心。

趙潛毫無防備,絲毫不信一直在他面前軟柿子似的元珩竟敢如此,瞪大眼睛,低頭看了眼貫穿身體的冷劍,想回頭,劍卻已經抽了出去,隻見眼前血水飛濺,須臾他就倒了下去。

血沿着劍尖滴滴答答直淌,元徵看着元珩,不知怎的,竟笑了起來:“三哥,我從來不知你會武。”

元珩也笑,道:“阿徵,你不知道的何止這些。”

“韶英,退後。”他信手抽出一柄軟劍,劍芒如秋水,說,“阿徵,從小到大,你我兄弟都沒有切磋過,今日,便放手一戰吧。”

元徵抖落劍尖血,沉默地看着元珩,元珩摘了帝王冕旒随手丢在地上,歎了一聲,似有惋惜之意,下一瞬,軟劍如寒蛇朝着元徵逼近。

大燕皇室自幼就習六藝,熟弓馬。元珩身體不好,元徵不過十二三歲就能提起玄鐵長弓自如地連發三箭,元珩卻連挽弓都不行。皇帝喜歡元徵,除了元徵是皇後所出,還因為他覺得元徵最像他。

皇帝總說,在朕這些皇子當中,隻有阿徵最像朕。

元珩道:“父皇說隻有你最像他,可他從來就沒正眼看過我們。”劍尖纏上劍鋒,一剛一柔間暗藏殺機,元徵冷漠道:“這就是你弑父的理由?”

“弑父?”元珩說,“弑君的是趙潛,與我何幹?”

說話間,劍上已過數十招,元徵手中劍式越發淩厲兇狠,生生削去龍袍袖角。元珩眉心一蹙,若非他閃躲及時,那一劍隻怕要當胸而過。元珩目光轉冷,口中卻道:“阿徵,我知你不想做皇帝,如今坐皇位的是我,你又為何要和我争?去做個閑王不好嗎?”

元徵寒聲道:“元珩,你配坐這皇位嗎?!”

“你知道因你一念,北境戰火連綿,死了多少人?!”元徵狠狠一劍斬下,元珩喉頭一甜,疾退三步,隻見元徵步步緊逼劍鋒迎面,他憎惡至極道,“你根本就不配為人呵,我不配?”元珩虎口發麻,他盯着元徵,擡手擦了擦嘴邊的血,冷冷道,“我不配,你配嗎?!你不過就是一個仗着父皇寵愛,仗着出身顯貴門閥的廢物!”

“你要沒有你那個早死的母後,你算什麼東西?”

元徵面無表情地看着元珩,元珩心中壓抑多年的怨恨脫閘而出,一發不可收拾,他恨聲道:“元徵,你說得好大仁大義。自古一将功成萬骨枯,成大事者,誰腳下不是踩着累累白骨!我若為帝,平寒門士族門第之别,開太平盛世,一展宏圖,誰敢斷定我就不如你元徵!”

元徵神色冷靜,說:“你要展你的宏圖,北境百姓何辜?”

“父皇何辜?”元徵挑開軟劍,劍尖冰冷,直逼元珩,“他是你的父君!”

恨極了,元徵那一劍又兇又狠,司韶英瞥見一眼,瞳孔緊縮,擡手弩箭疾射而出,隻聽哐當一聲,劍尖微偏,直接插入元珩肩頭。司韶英不再戀戰,縱身而上扶住元珩,急聲道:“阿珩!”

元珩低哼了一聲,竟兀自笑了起來:“父君,父君……哈哈哈,”他不管不顧,神色癫狂,眼睛已浮了層紅色,說,“父皇有皇子十二,這衆多皇子,元徵,你扪心自問,他眼裡可有我們這些皇子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