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(第2頁)

他擡手,甲胄聲齊刷刷響起,風刮着長階上翻飛的玄色旗幟,獵獵作響。

元徵倏然笑了一聲,說:“這若不是遺诏,趙潛,你星夜火燒溶香坊作甚?”

他開了口,趙潛臉色微變,周遭宗族都下意識地退了一步,元徵消瘦挺拔,孑然直立着。

元珩審視着元徵,微微一笑,說:“阿徵,你的瘋病何時好了?”他咬重了“瘋病”二字,元徵淡淡道:“元珩,患了瘋病的,不是我,是你。”

元珩雙目微眯,微笑道:“父皇在時你便任意妄為,可今日,是祭天大典,莫要胡鬧。”

元徵扯了扯嘴角,說:“祭天?”

“元珩,你且看看這太廟中供奉的祖宗先輩,看看這鎮國石上雕刻的祖訓,”元徵冷冷道,“你是要告訴他們你為一己之私暗通胡人,禍亂北境,還是要說你是如何毒害父皇,謀朝篡位!”

元珩一言不發地看着他,倏然笑了一聲,說:“阿徵,你口口聲聲說我勾結胡人,毒害父皇,證據呢?”

“父皇确實偏寵于你,他将皇位傳與我,你心中不平,可阿徵,”元珩不緊不慢道,“你又做了什麼?這麼多年來,你倚仗父皇寵愛,跋扈任性,恣意妄為,父皇對你便無半分失望嗎?”

元徵臉色變得難看,元珩擡起臉,兄弟二人隔着帝王剔透冰冷的珠旒相視。元珩輕聲說:“阿徵,父皇纏綿病榻時,你又在何處?”

句句誅心,元徵面色蒼白,越發襯得眼睛漆黑冰冷,他盯着元珩,涼涼一笑,道:“父皇根本就不是病逝,是遭你毒殺!你勾結延勒,授意陳慶不戰而退讓出鶴山州,又屠他滿門,種種惡行,你當真以為你滴水不漏?”

此言一出,百官嘩然。先帝駕崩猝然,此事本就諸多疑點,文武百官中不乏對此事抱有疑心的,可有定王元承逼宮在前,一切又已成定局,隻能按下不提。如今當衆翻出,就有官員對視之間,揣摩權衡個中利弊了。

趙潛嗤笑道:“荒謬!以如此無稽妄言構陷君王,諸位,”他環顧一圈,冷聲道,“七殿下已經瘋了,瘋子的話豈能輕信?!”

大理寺少卿李安郁卻率先出了列,對着元珩行了一禮,沉聲道:“陛下,七殿下神清目明不似瘋癫,所言着實駭人聽聞,襄王手中的遺诏真假也尚未可知,臣懇請陛下,徹查七殿下所言之事。”

他站了出來,過了片刻,身後陸續有數人附議,元珩的臉色一點一點冷了下來,斥道:“放肆!”

周遭将士聞聲而動,須臾間,隻聽遠處傳來兵戈交錯聲,有人疾聲道:“陛下,禁軍擅闖太廟!”

元珩霍然看向元徵,冷聲道:“元徵,你們是想造反嗎?!”

元徵無動于衷,淡淡道:“不過是讓一切,回歸正軌罷了。”

***

将軍府。

日頭漸高,滿地屍體血腥,岑夜闌忍了片刻,槍下又殺一人時沒忍住,幹嘔了幾聲,蘇沉昭慌得緊緊抓着他的手臂,叫道:“阿闌。”

岑夜闌閉了閉眼,說:“不礙事。”

蘇沉昭到底是個文弱大夫,不通武藝,眼見着這血腥場面,簡直頭昏眼花。冷不丁的,不慎一腳踩在血泊裡,腿都抖了抖。

岑夜闌早在府中留下了一支精銳,他們殺出府時,卻見門外圍着兵卒,無不手持弓弩,嚴陣以待。當日一道審訊他的刑部侍郎坐在馬上,見了岑夜闌,身體微傾,道:“岑将軍,陛下有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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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眼間,太廟外就已是一片厮殺聲,弩箭刀劍相交,聲聲逼人,隐約随風傳入,無端地讓人覺得心驚膽戰。

太廟外亂,石階之上護城營動起來時,同樣混亂。趙潛一聲令下,護城營将士直逼元徵一行人。元徵擡手間就取了一人性命,手中奪了劍,藏匿在暗中的死士也悄然現了身,孟九無聲無息地護在孟昙身側,長鞭一甩,卷着妄圖去奪襄王手中遺诏的人就狠狠扔了出去,有意砸在趙潛腳下,讓他看着那人橫死當場。

趙潛退了一步,臉色變得難看。

元徵提着劍,看着趙潛,面無表情地說:“平安侯,我父皇待你趙家不薄。”

“黃毛小兒,你懂什麼!”趙潛冷笑道,“老皇帝迷了心竅,分明當初是我趙家一力支持他登上的帝位,他卻忘恩負義,轉頭就将我兒送去燕南行什麼督查,以緻我兒死在燕南那等蠻夷之地!屍骨不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