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夜闌不吭聲。
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焦慮感了,他的身子是他一生的隐痛,盡管這麼多年來,元徵已經用他的偏愛和癡迷撫平了他内心的隐痛創傷,可要他對岑玉說,他是她母親,岑夜闌還是無法坦然說出口。
元徵歎了口氣,捏着岑夜闌的下巴同他結結實實地接了個吻,又眷戀地親他的唇角,說:“這也值得你愁成這樣,我同玉兒說。”
岑夜闌看着元徵,半晌才輕輕“嗯”了聲。
2
岑夜闌不知道元徵同岑玉說了什麼,小姑娘晚上爬上二人的床,說要同他們一起睡。
岑玉年紀再小些時,屋中就有一張小床,後來那張小床變大,岑玉也由奶娘陪着睡了。
小孩兒肉嘟嘟的,渾身都透着股子香香軟軟的味道,仿佛還帶了幾分奶味,她将自己往岑夜闌懷裡擠,左邊是岑夜闌,右邊是元徵,隻覺得開心得不得了。
岑夜闌莞爾,低頭吻了吻岑玉的額頭,岑玉看着他,也湊過去親岑夜闌,親完了,想起什麼,轉頭又往元徵臉上啵了一下。
元徵失笑。
岑玉叫岑夜闌,說:“爹爹。”
岑夜闌:“嗯?”他聲音低,眉梢眼角都透着柔和。
岑玉抿着嘴唇笑,又拿小腦袋蹭岑夜闌,湊他耳邊說:“爹爹,玉兒好喜歡爹爹。”
岑夜闌摸着她柔軟的發絲,說:“爹爹也喜歡玉兒。”
突然,岑夜闌聽岑玉小聲叫了聲“母親”。
岑夜闌一頓,他下意識地看向元徵,元徵躺在一邊,支着臉頰笑盈盈地看着父女二人,對上岑夜闌的目光,他眨了眨眼睛,沒有說什麼。
岑夜闌的手輕輕撫着女兒的頭發,喉結滾動,半晌,才艱難地應了聲。
岑玉将臉埋在他頸窩裡,又叫了聲“母親”。
她悶聲悶氣道:“爹爹是爹爹,又是母親,為了玉兒,是不是吃了許多苦?”
***
岑玉生來聰敏,天真又柔軟,五歲那一年,父女三人一起出行,路邊正巧撞見幾個八九歲的孩子朝一個小孩兒扔石子,那孩子低着頭不住閃躲後退,陡然臉上挨了一下,吃痛擡起頭,他們才發現那小孩兒臉頰生了塊青色胎記。
他若有所覺,又猛地低下頭,擡手擋着自己的臉。
旁邊的孩子拍掌嬉笑,罵那小孩兒“醜八怪,滾回家裡躲着吧”。
元徵記得那時岑玉看着那小孩兒,難過得眼睛都紅了,他想,他的女兒同她爹爹一般善良柔軟。
元徵說起岑夜闌時,對岑玉說:“玉兒,你記得我們看過的那個臉上有胎記的孩子嗎?”
彼時父女二人正趴在欄杆上看池中遊魚攢動,她用力點頭,道:“他住在城外義莊。”
元徵微笑道:“那玉兒記得他為什麼會被人欺負嗎?”
岑玉在自己臉上比畫了一下,說:“季蔚叔叔說,是他這裡長了一塊胎記,他們罵他醜八怪。”
元徵問道:“玉兒覺得醜嗎?”
岑玉搖了搖頭:“不醜,”她又笑,說,“他長得很好看的,眼睛像星星一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