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我經不起第二回了,”元徵道,“玉兒出生那天……”他深深吸了口氣,仿佛又聞到了濃郁的血腥氣,岑夜闌臉色慘白地躺着,那樣堅強的人,疼得渾身都濕透了,每一道隐忍的聲音都讓他心驚肉跳。
而他什麼都做不了。
元徵一生恣意妄為慣了,可生平卻有兩件事是最無能為力的,一是他連夜策馬卻沒有見着他父皇最後一面,另一件就是岑夜闌生岑玉。
前者讓他抱憾終生,後者卻讓他肝膽欲裂。
元徵抓着岑夜闌的手湊到唇邊吻了吻,輕聲道:“阿闌,此生有你,有玉兒,已經是上天對我的厚待了。”
岑夜闌看着元徵,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元徵的臉頰,元徵不緊不慢道:“其實我和舅舅商量過了,再過兩年就從宗室中挑個孩子立為太子,大燕這數百年來,英宗、獻宗都是立宗室為儲,本也不是什麼稀罕事。”
他笑了一下,懶洋洋道:“若非咱們玉兒不想,你又讓她冠的岑姓,我說不得要讓咱們玉兒去做這古往今來的頭一位女帝。”
岑夜闌哭笑不得,道:“胡鬧。”
元徵不甚在意地哼笑了聲,他專注地看着岑夜闌,歎氣道:“我如今隻想日子過得再快些,等你老了,我也老了,咱們就做甩手掌櫃,哪兒逍遙往哪兒去。”
岑夜闌恍了恍神,解甲歸田,馬放南山,簡直想都不曾想過。
他低聲說:“臣子可以告老,你要如何做……做甩手掌櫃?”
元徵道:“哪個規定皇帝一坐上龍椅就要坐到老坐到死了?日後等小太子成器,朕就去做太上皇,到時岑将軍可得收留朕。”
他這麼一說,岑夜闌仿佛當真看到了那一天,心裡松快了幾分,他看着元徵,元徵正看着他,對他眨了眨眼睛。
岑夜闌抿着嘴,眼裡也有了幾分笑意。
***
大夫是燕都城中頗有些名氣的,被成槐帶過去時,還有些忐忑。
簾子落着,大夫看不清帳中人,隻擡手搭上對方伸出的手腕。
那顯然是男人的手腕。
大夫沉吟不語。
岑夜闌沒有說話,元徵呼吸也屏住了,簾外成槐問大夫,說:“我家公子如何?”
大夫道:“不礙事,想是暑氣逼人,公子犯了胃疾,老夫給公子開服藥,過幾日就好了。”
簾外成槐引着大夫走了出去,岑夜闌和元徵都松了口氣,對視一眼,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。
〈完〉
番外四之方靖
方靖近來很愁,愁得食不下咽,寝不安眠。
方靖傷大好後,元徵讓他去禮部上任,幹的是個不輕不重的差。雖說日子過得不如當初清閑,可方靖這人向來随遇而安,過了一個月,倒也慢慢适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