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燕秦沒打算咬,比起手指上的肉,還是這人的口舌更美味。
這麼想着他又饑餓起來,不自覺地吞咽着口水,随着他的動作,貼在指節上的舌也随之而動。
少年厲鬼烏發星眸,他的視線配上他的動作,竟透露些荒誕詭異又純粹直接的欲。
蔺綏眼眸微動,似笑非笑地瞧着他,慢悠悠地攪動一番抽回了手指。
燕秦不通人事,沒人教他這些,他被管束到十六歲,沒看過外面的世界,他還是少年,就有人想取他的性命。
他現在根本都分不清情欲和食欲,但他又不是一張白紙,恰恰相反,他是一張彙集了所有顔色層層疊疊到發黑的紙。
蔺綏舔去了手上的濕潤,青絲垂落在他的身前,蒼白的肌膚暗紅的舌尖,交織出濃豔畫面。
強烈的心悸和巨大的沖擊力席卷了燕秦,他感覺到無比饑餓,想吃掉眼前鬼君的瘋狂前所未有,但又不是想挖出他的心肝冷眼看他魂飛魄散,而是……而是……燕秦說不清。
灰粉色的長線從琵琶裡蜿蜒而出,器靈讨好地想要湊到蔺綏手邊,被燕秦扯住了。
“誰許你亂動?”
器靈被他吓到,“咻”一下縮回了琴裡。
燕秦冷哼:“上不得台面的東西。”
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什麼用,還能擾亂一個人的心,能被這種東西擾亂的,也不知有多不入流。
破敗的山神廟外,身着玄衣的女子緩步而來。
妙音本不叫妙音,她出生于書香門第。
父親是天下聞名的大家,母親箜篌乃是大楚一絕,她從小立志要同父母那般曲藝雙絕,還不會走路時就會玩竹笛,三歲學笙,五歲學琴,七歲譜曲。
人人對她贊不絕口,但她仍覺不夠,她的感受還不夠多,她的技藝還不夠好,父母說她太過匠氣,有形無魂。
三年前,她母親被一名權貴看上強搶入府,她父親四處奔波求人去救,可隻等到妻子被丢出來的屍體,大受打擊,吐血而亡。
她替父母葬好屍身,失魂落魄地彈琴,将她的恨與哀盡書其中,被人喚醒時才發覺她竟不眠不休彈了三日,手指早已血肉模糊可見白骨,院落内停滿鳥雀,狸犬悲泣,途徑者無不落淚。
她的曲已有魂,可雙親卻看不見聽不見了。
權貴在家鄉一手遮天,聞此異象要來将她抓走,在父母友人的安排下她逃離家鄉,隻是她不願多受人情。
父親說過,見人生百态,方心中有情,讓人聞意。
她便收拾細軟,輾轉各地,每到一處就去此處最大的樂坊彈琴,沒有樂感時便啟程去下一個地方。
時逢亂世,她一直雇幾位武師一同前行,不過三日前她見了那位鬼君後,就請幾位武師歸鄉了。
處理好妙樂坊那邊,妙音便來了妙山山神廟。
看着碎裂的石像和布滿灰塵的桌案,妙音掐緊掌心軟肉,将貢品香燭擺在了桌案上,在地上跪拜行禮。
“三日已到,妙音前來拜見鬼君大人。”
生人的氣味對于鬼來說太過明顯,在妙音踏上這座山時,蔺綏便知道她來了。
夜裡陰風陣陣,蔺綏看着底下微微發抖的女人,讓琵琶浮在她身前。
妙音看見那把琵琶後便移不開眼,她被蠱惑一般地起身,伸出了手。
當觸碰到的那一瞬間,人生的大悲大喜大怒大哀在她腦海裡一同炸開,她的五官扭曲,臉上神情變了又變,時而兇惡時而迷幻,時而狂怒時而哀怨,眼淚從她的眼眶裡淌下,詭異異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