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他簡潔随意的洞府不同,機緣幻境中七十年前的洞府布置的堪稱奢華。
對于燕秦自身而言,一個蒲團足矣,但此刻洞府中鋪的是雪獸的皮毛,燃的是一千上品靈石一兩的香,床是冬暖夏涼的整塊凝煙玉制成,擺在桌上的靈石是難得的可以延年益壽的小果。
跪坐在玉床上的美人衣衫半解,冰肌玉骨,一雙含情眼仿佛能攝人心魂。
燕秦定定望着,并不疑惑過去的自己能如此擺設,若是他,有過之無不及才對,哪怕是他要拿着本命靈劍去把玩,他也心甘情願地奉上。
“你别動,我替你療傷,你運氣便是。”
蔺綏的手掌按在了青年的肩上,手心下的筋骨皮肉都蘊含着力量,軀體内更是有他垂涎的天生道骨。
某種意義上來說,爐鼎便是被采補的器具,上等爐鼎輔以雙修之法,如同療傷聖藥。
明明在大比上沉默兇狠的青年此刻卻如乖順的家犬,那隻按住他的手分明沒有用力,卻讓他動彈不得。
燕秦用力閉了閉眼,心裡低語,這是曾經,那是自己。
可看着因為機緣幻境而陷入過往的青年跨坐在青年身上,酸澀尖銳的妒意還是如同螞蟻爬滿心竅,在這種詭異的與理智的僵持中,又因為那人是自己而生出隐秘的快意。
燕秦的視線落在美麗青年的身上,看着他帶着水霧的眼眸,手指按着晨霜的劍柄。
好一會兒,他才艱難地将注意力從青年自身轉移到他所用的功法身上。
爐鼎?
可他分明是魔修。
燕秦心口泛起稀碎疼意,他不知這其中發生了什麼變故,可不管是他身為爐鼎還是曆經了什麼成為魔修,都讓他心裡酸澀。
凝煙玉床上,青年的指尖泛着熱潮的淡紅,在劍修的脊椎上輕輕滑動。
這是個極具安撫引誘意味的動作,卻又透着别的意圖。
燕秦看向了自己的手心,想起了軀體内的道骨。
當他跨越劍宗的山梯站在頂端時,閉關許久的師父出關将他收為弟子,說他極具仙緣,身懷至寶。
這具天生道骨可助他修習,也會招來禍患與觊觎,與旁人的道骨不同,他的道骨可換主,雖可再修習但十分不易,囑咐他務必守好。
燕秦的黑眸轉動,心道不對。
他并非将渾身功力看為重中之重,他深愛阿綏,倘若阿綏有所圖,必然會雙手奉上,又怎麼會讓他化為魔修。
燕秦想知道答案,他并沒有貿然在此時現身告知青年這裡都是虛幻之境,擔心他會因此心神大亂導緻幻境外的軀體魔氣暴動,又怕此處崩塌,他們都要困于此。
因此等到過去的那個自己離開洞府,洞府裡僅剩一人時,他才現身。
蔺綏有些倦怠,這次療傷将他的修為耗費了不少,盡管燕秦又補回給他甚至給的更多,可這具身體就是這麼不争氣。
眼角餘光裡又掃到了黑色暗紋布料,感受着熟悉的氣息,有些昏昏欲睡的蔺綏攀附上男人的軀體,閉着眼睛問:“怎麼這麼快又回來了?”
燕秦微微失神,身體卻先思緒一步做出了回應,手掌撫過青年的脊背按在他的腰上,将他貼着自己更緊。
那股暖香在鼻端浮動,不是洞府内燃着的香的氣味,源于青年的身上,融入到他的肌膚皮骨中,骨髓生香。
燕秦本欲說出的話停在嘴邊,有些貪婪地感受着青年的體溫。
蔺綏察覺到了微妙的不對,立刻睜開了眼,瞧見燕秦時,又放下了懷疑。
是燕秦沒錯,可怎麼這副模樣,不過是出去一趟又回來,好似有什麼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