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(第1頁)

  隻是我,無路可退,亦無路可去。後宮,玄淩的身邊,是我命定的歸宿。無論我多麼不甘心,我一定逼迫自己,要甘心。隻有甘心,才能活下去,才能保護我所要保護的所有人。

  我已經失去了這樣多。不可以,再失去更多。

  明月不谙離恨苦,斜光到曉穿朱戶。似水流年,曾經七夕那樣一輪明月,還照在天涯那一頭。隻是那月光,再也不能照耀我幽閉的心情。

  我無奈閉目。漱漱的淚光裡,隔着來時路回頭望,再好的月色終究也是凄惶。

  這世間那麼大,容得下我與他的,隻是甘露寺後山一座小小的禅房。終于這禅房,也不能再容下我和他。他的窮途,亦是我的末路。

  那一刻,我與他離别。五月石榴花裡形影相對,撲落落的落花聲,綿綿地隻叫人黯然銷魂,唯别而已矣。

  他執意牽着我的手走到禦前,走到那明黃服色的男子面前。終于,不得不放開手。幾乎是奢望,我與他,終于還是走到盡頭。

  靜夜白蓮生香,盞盞如玉。沒有朝朝暮暮,亦沒有久長時。我與他的情分戛然而止,甚至再沒有機會告訴他,那一日的分離,并非是因為他親口讀出那份旨意。

  我唯一能做的,是把另一個愛慕他的女子送去他身邊,好好地,永久地照顧他。

  玉隐,我的妹妹,你甚至不告訴我,你和他過得好不好。

  傳言中,你們如斯恩愛。

  我隻希望,沒有我在身邊的他,有你的照顧,有你的愛,你們會好好的,做一對世俗裡恩愛的夫妻。

  而我,必須在後宮與前朝的翻覆裡,保住你,保住自己,保住孩子。

  最後一句,兩情若是久長時,又豈在朝朝暮暮。

  沒有久長時,亦沒有朝朝暮暮。我所剩的朝朝暮暮都盡數歸了眼前這個男子。明黃一色,刺痛我的雙目。

  如瑤華的月漸漸黯淡了。月上中天,滿庭風來,湖水輕拍岸邊,我靜靜舉起玉箫,吹的仍舊是那時我們同奏的那一首《長相思》。請容許我,在這相似的深夜裡,憑一抹七夕月光,借一縷清落箫音,安靜的思念你。

  箫聲回環曲折,凄楚悲涼。那林間的宿鳥,也被歌聲驚動,撲撲飛起。

3

七夕番外之奈何天

玄清回到王府時已經月上中天,初七的月色有點黯淡的黃,輝色灑在清河王府深茂的花樹叢裡,隐隐有了幾分凄涼之意。他微微黯然,又是七夕了。再好的月色都已經過去,也再沒有一晚的月色能抵的過當日。她回眸對她微笑,小舟泛于河中自行漂泊,她說,“你瞧,月色多好。”

月色多好,他怅惘地想,再美的月色都比不上她真心的一笑。與她相識多年,她其實甚少真心的歡悅。

幾乎在宮中每一次見面,她都是不快樂的。那樣絕美的容顔,被隐約的哀傷覆沒。隻是她,執意不肯落淚,是那樣倔強的女子,情願把心事寄托在笛聲裡。嗚咽婉轉的笛聲遊走在深宮回廊梨花如雪的轉角,是她難以低訴的心事。

玄清搖一搖頭,極力想擺脫這樣的回憶,他自嘲,還有什麼可以去想,她已經是他的淑妃,後宮中最得意的女子。

庭中階下,幾張涼簟随意鋪在那裡,卻是人去簟涼。玄清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。這麼晚,玉隐應該已經睡下了。

不見也好。他總是潛意識地想要避開玉隐,也許是因為她那雙酷似心底牽念不忘的人的眼睛;或許是害怕那雙眼睛中流露出來的炙熱又痛苦的光芒。讓他害怕,那樣相像的眼睛,那樣相似的情意,隻是,她們不是同一個人。

姻緣總是錯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