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章(第2頁)

  車輪碾過青石闆鋪設的大街,南宮倩柔用力一拽馬缰,馬車在宮城門口停下。

  取下懸挂在車闆底下的小凳,迎着魏淵下車,南宮倩柔把馬缰交給守城的金吾衛,跟上了那一襲大青衣的背影。

  禦書房,烏發再生的元景帝,坐在鎏金大椅上,掃過衆大臣,不夾雜感情的聲音說道:

  “禹州布政使司傳回來的折子,朕已讓内閣謄抄一份送到衆愛卿手中,朕想知道你們的想法。”

  戶部尚書率先出列,朗聲道:“臣以為,這隻是禹州個例,張行英所謂的大奉各州漕運衙門中皆有細作,完全是無稽之談。”

  工部給事中附和道:“張行英所言,缺乏證據,不足為信,隻需徹查禹州漕運衙門即可。”

  又有多位官員站出來附議,态度很明顯:不查漕運衙門。

  漕運二字,自古以來就是麻煩,它所涉及的利益集團太過龐大,從京城到地方,上至廟堂,下至江湖,錯綜複雜。牽扯其中的人太多太多。

  元景帝看向當朝首輔,“王愛卿覺得呢?”

  首輔大人作揖:“臣認為,徹查禹州漕運即可。”

  “魏淵,你有什麼意見?”元景帝看向大青衣。

  “臣與首輔大人意見一緻。”魏淵回複。

  衆官員收回了凝視魏淵的目光。

  王首輔側頭,看了一眼魏淵,既有心照不宣的默契,又有些失望。京察這個節骨眼,誰敢提出徹查漕運衙門,那就是自絕大奉官場。

  兩個老對手都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,但又希望對方犯錯。

  元景帝點點頭,目光深沉,看不出喜怒,繼續道:

  “青州布政使傳回來的一份折子,楊恭在青州各大衙門立了戒碑,碑文上寫着:爾食爾碌,民脂民膏。下民易虐,上天難欺。

  “青州布政使司認為,此詩震耳發聩,有警示百官之效,建議朝廷責令各州效仿,立戒碑。

  “諸位愛卿覺得呢?”

  禦書房中,諸公們騷動起來,前後之間交頭接耳。

  “好詩,好詩!”一位給事中振奮出列,高呼道:“此詩簡直神來之筆,妙不可言,這才是我大奉該有的詩,而不是‘暗香浮動月黃昏’,或者‘滿船清夢壓星河’。

  “臣熱血沸騰,懇請陛下傳令各州效仿,在各大衙門中立戒碑。”

  這位給事中的奏請,得到了在場諸公的附和,不涉及利益之争,不涉及黨争,諸公們一下子變的輕快起來,勇于發言,發表各自的意見。

  不過并非所有人都持贊同意見,也有人不願意看着楊恭揚名,畢竟這位青州布政使是雲鹿書院的讀書人。

  但更多的人希望朝廷這麼做,這樣一來,事迹傳來後,有利于朝廷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,非常加分。

  這與讀書人喜好名聲是一個道理。

  近些年來,從民間到士族,從百姓到鄉紳,罵聲不絕于耳。立戒碑之事,可以挽回些朝廷名聲。

  王首輔跨步出列,“臣提議效仿青州布政使司。”

  元景帝其實也是這個意思,他雖然修仙,雖然不理朝政,雖然斂财無度,但他覺得自己是個好皇帝。

  “楊恭大儒之名非虛,此詩于朕在位期間誕生,必将名垂青史。朕不但要在各州衙門中立戒碑,朕還要親自書寫,以朕手書拿去拓印。”元景帝笑道。

  “楊恭當年科舉及第,詩詞就是當屆翹楚。”王首輔也跟着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