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話沒說完,便被曆王強勢打斷,老人暴喝道:“君就是君,臣就是臣,爾等飽讀聖賢書,皆是出自國子監,忘記程亞聖的教誨了嗎?”
諸公頓覺頭皮發麻。
若是元景帝說這番話,諸公們開心死了,一個個死谏給你看。踩着皇帝揚名,是天下讀書人心目中最爽的事。
可說這番話的是曆王,曆王年輕時才華橫溢,京城鼎鼎有名的才子,在他面前,諸公們隻能算是後學晚輩。
親王和儒林前輩的身份壓在前頭,他倚老賣老,誰都沒轍。
激進派的氣焰,又一次遭受了打壓。
“唉,曆王三思啊。”
魏淵的歎息聲響起。
曆王挺直腰杆,闆着溝壑縱橫的老臉,斜着眼睛看魏淵:
“哼,這個閹人,本該在宮中為奴為婢,若非陛下慧眼識珠,給你機會,你有今日的風光?”
魏淵低了低頭,作出示弱姿态,而後說道:
“曆王若是為皇室名聲着想,就更不該替淮王遮掩此事。昨日雲鹿書院三位大儒欲來京城痛斥陛下,被我給攔回去了。
“三位大儒說,朝廷能改史書,但雲鹿書院的史書,卻不由朝廷管。今日鎮北王屠殺楚州城三十八萬人口,來日,雲鹿書院的讀書人便會将此事牢牢記住。流傳後世。而陛下,包庇胞弟,與之同罪,都将一五一十的刻在史書中。”
元景帝臉色大變。
激進派的諸公們面面相觑。
這還真是雲鹿書院讀書人會做出來的事,那些走儒家體系的讀書人,做事嚣張狂妄,目中無人,但……好解氣!
曆王淡淡道:“後世子弟隻認正史,誰管他一個書院的野史怎麼說?”
他這話是說給元景帝聽的,告訴這個既要修道,又愛名聲的侄兒,别受了魏淵的威脅。
魏淵幽幽道:“曆王一生毫無劣迹,兼學識淵博,乃皇室宗親楷模,讀書人典範,莫要因此事被雲鹿書院記上一筆,晚節不保啊。”
曆王豁然變色,擡起手指,顫巍巍的指着魏淵,厲聲道:“魏淵,你敢威脅本王,你想造反嗎!”
王首輔淡淡道:“谏言何時成了威脅?”
“你,你們……”
曆王氣的渾身發抖,胸膛起伏。
曆王自幼讀書,雖有親王身份,但一直以讀書人自居,他比普通的勳貴武将,更在乎“名垂青史”四個字。
讀書人慣有的毛病。
魏淵這話,确實讓曆王深深忌憚。剛才的正史野史,隻是安慰元景帝罷了。讀書人才更知道雲鹿書院的權威性。
朝堂争鬥,你來我往,見招拆招。
元景帝見曆王不再說話,便知這一招已經被“敵人”化解,但是無妨,接下來的出招,才是他奠定勝局的關鍵。
想到這裡,他看了一眼勳貴隊伍裡的曹國公。
曹國公心領神會,跨步出列,高聲道:“陛下,臣有一言。”
第一百五十四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