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監懷疑自己聽錯了,他掏了掏耳朵,道:“首輔大人,您在說一遍?”
王首輔平靜的看着他:“封還。”
老太監臉色陰沉,隐含威脅的聲音,說道:“首輔大人,現在是非常時期,您何必在這個時候觸陛下黴頭?您這位置,可是無數人眼巴巴看着呢。”
頓了頓,他語氣轉柔,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這天下啊,是陛下的天下,咱們為人臣子,即使心裡有意見,收着便好,為何非要和陛下過不去?”
王首輔面無表情的起身,朝外走去。
老太監見他不識擡舉,正要發作,便聽老人平淡的聲音:“本官身體不适,先行回府,陛下若有事傳喚,等明日再說吧。”
“好膽……”老太監氣的直哆嗦。
他當即乘坐轎子,回侍衛擡着,返回皇宮,直奔寝宮。
寝宮内,檀香袅袅,元景帝盤坐在蒲團,臉色平和,像個沒事人似的。
他耳廓一動,而後冷淡開口:“交代完了?”
“是……”老太監嗫嚅了一下,小聲說:“王首輔把,把您的口谕給打回來了。”
元景帝默然幾秒,語氣冷淡:“召他來見朕。”
老太監咽了咽口水,聲音更小了:“王首輔說身子不适,回府休息去了,還說,陛下若是有什麼事,明日再尋他。”
元景帝睜開眼睛,怒極反笑:“老東西,真當朕不敢罷了他。既然身子不适,那便不要占着位置了,通知百官,明日上朝。”
最近期間,朝會一天連一天,比京察時還要頻繁,自皇帝修道以來,從未有過如此密集的朝會。
這時,一位禁軍統領來到寝宮外,朗聲道:“陛下。”
老太監施了一禮,腳步匆匆的出去,與禁軍統領交頭接耳幾句,臉色難看的返回,低聲道:
“陛下,那許七安的家人,早已提前潛逃,不知去向。司天監那邊,觀星樓方圓百丈被陣法籠罩,禁軍們進不去。”
元景帝冷笑道:“果然早有預謀。”
頓了頓,他低聲道:“監正還說什麼了?”
老太監回答道:“并非監正,是楊千幻出手了,還狠狠諷刺了禁軍。”
元景帝反而松了口氣。
他不再說話,思考着如何挽回局面。
許七安終究隻是一個銀鑼,代表不了朝廷,此番行為可以定義為武夫犯禁,但這還不夠,想要讓百姓信服,就得給許七安羅織罪名,将他打成巫神教細作。
而後派人在京中散布流言,與朝廷告示配合,如此,遠比此獠在菜市口的誇誇其談要可信。
但在那之前,他先要擺平文官集團,而今事情有了反轉,許多敢怒不敢言的文官,極有可能“破罐子破摔”,所以明日朝會,他要殺雞儆猴。
王首輔就是他要殺的那隻雞。
……
司天監,八卦台。
監正站在樓頂,負手而立,白衣翻飛,翩翩然宛如谪仙。
他專注的俯瞰京城,俄頃,會心一笑:“大勢已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