殘破的城頭,魏淵披着深青色大氅,鳥瞰下方,大奉士卒推着平闆車,把一具具屍體丢入深坑,丢入火把。
濃煙升起,夾雜着血肉燃燒的臭味。
付之一炬的,既有炎國士卒和百姓,也有大奉自己的士卒。
短短一旬時間,大奉軍隊折損将領、士卒超過四萬。
士兵們沉默的行動着,連日來的戰争,血與火的洗禮,讓士卒們變的沉默,骁勇之氣隐藏在這股沉默之中。
南宮倩柔來到魏淵身後,低聲道:“義父,此役後,青史之上,您難逃罵名。”
連屠七城,血染數百裡,在南宮倩柔看來,坑殺降卒無可厚非,大奉軍是深入敵腹的孤軍,不殺降卒,反受其累。
既要顧慮降卒造反,又多了一張張吃飯的嘴,消耗糧草。
但殺戮百姓,乃兵家大忌,何況連屠七城。即使凱旋回朝,也會被那些衛道士口誅筆伐。
出兵以來,大奉那邊的糧草就沒來過,這一路燒殺劫掠,以戰養戰,搜刮的全是炎國的糧草和軍備。
這不是一個好的現象。
那些新生代的将領隻道是義父獨特的帶兵模式,接連嘗到甜頭後,興奮不已。但現在,也漸漸意識到不對勁了。
所以新生代将領選擇撤回。
新生代将領尚且如此,何況是南宮倩柔這些跟随魏淵十幾二十年的老人。
“不會有糧草了。”
魏淵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,語氣平淡如初:“我們帶來多少糧草,就隻有多少糧草。大奉不會再給哪怕一粒糧。”
“誰敢斷糧?”南宮倩柔殺氣四溢。
“整個大奉,還能有誰。”魏淵笑着反問。
南宮倩柔瞳孔劇烈收縮。
“我知道你是想一鼓作氣拿下炎都,而後鸠占鵲巢,利用這個險關對付康國援兵,與荊襄豫三州的援兵合圍康國援兵。可惜啊,炎都是塊難啃的骨頭,我們啃不動了。我把三州所有兵力調到别處了。”
魏淵表情不變,望着熊熊燃燒,舔舐屍堆的火焰,淡淡道:“明日大軍推進五十裡,與炎都對峙三日。三日之後,你帶着一萬重騎離開,其他人不用管,他們得留在這裡。”
說着,他從懷裡取出兩個錦囊,一紫一紅。
“三天後,打開紫色錦囊,它會告訴你去哪。到達目的地後,打開紅色錦囊,它會告訴你以後怎麼做。”
……
落日的餘晖中,許新年指揮着士卒焚燒屍體,解剖戰馬,他們剛打赢一場小規模戰役。
全殲敵軍八百,自損一千,已經是很喜人的勝利了。
自那晚遭遇襲擊,已經過去數天,那場大規模襲擊沖散了妖蠻、大奉三方聯軍。
靖國大軍當機立斷,分兵,追殺!
這幾天裡,許新年更深刻的領悟到戰争的殘酷,也見識到火甲軍的骁勇。更見識到巫師臨陣喚醒屍體,化作屍兵的詭異可怕。
有重騎兵和能操縱屍體的巫師存在,大奉軍完全是在用命去填,填出的勝利。
聯軍被沖散時,許新年和楚元缜身邊隻帶着六百大奉士卒,這麼多天過去,一路收并殘軍,人數擴充到了一千七百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