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擺擺手,表示自己不用,并打發走宮女,在鋪着明黃綢緞的軟塌邊坐下,頓了好久,才緩緩說道:
“母妃,魏淵……戰死在東北了。”
母女倆表情同時凝固,幾秒後,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兩個臉色。
臨安臉龐微微發白,震驚中夾雜着茫然和擔憂。
陳妃則是狂喜,這份喜悅實在太大,以緻于身軀輕輕顫抖,語氣也跟着顫抖:“當真?!”
太子颔首,給予肯定的答複:“八百裡加急文書,昨晚到的。今早父皇臨時召開朝會商議此事,魏淵戰死的消息,很快會傳遍京城的。十萬大軍,隻撤回來一萬六千多人,這一戰,我大奉損失慘重。”
陳妃興奮的臉蛋酡紅,顯得春光滿面,哪怕一子一女早已成年,她依舊獨具風韻,絲毫不顯老。
“隻要能登上皇位,必要的犧牲又算的了什麼?”陳妃擲地有聲地說道。
像是在教育太子,又仿佛是在安慰自己。
太子點點頭,複而感慨:“魏淵死的有些可惜了,此人大局觀極強,本宮還曾奢望将來登基之後,他會接受現實,為本宮效力。”
在場隻有三個骨肉相連的人,太子說話沒有避諱。
“太子,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異想天開,喜歡期盼一些不可能的事。”
陳妃訓斥了一聲,嬌媚的臉龐露出笑容,道:“午膳留在景秀宮吃,陪母妃喝幾杯,魏淵一死,母妃的心病終于祛除,渾身輕松。”
太子也笑了起來:“好,今日孩兒陪母妃喝個痛快。”
臨安無聲的看着他們,看着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兩人,她忽然湧起強烈的悲傷。
這種悲傷源于孤獨,他們說的話,他們做的事,他們為之高興的事情,為之憤怒的事情……她再難像以前那樣産生認同和共情。
不知何時,自己與他們已然漸行漸遠。
……
早朝結束沒多久,一張紙條通過隐秘的渠道層層傳遞,最後落入德馨苑侍衛長手中。
他展開看了一眼,旋即臉色大變,飛奔着沖向懷慶的寝房。
此時懷慶已經起床,坐在外房享用早膳,她望着匆匆趕來,停在門外的侍衛長,皺眉問道:“何事?”
侍衛長沒說話,跨過門檻,戰戰兢兢的遞上紙條。
懷慶蹙眉,帶着些許疑惑,接過紙條看了起來。
隻見,她清麗秀美的臉龐,一點點的蒼白了下去,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。
就這樣做了很久很久,她猛的驚醒,似乎想起了什麼,失聲道:“母後!!”
懷慶快速起身,奔出寝房,來到書房,從一本史書中抽出餓一封信。
她把信攏在袖中,提着裙擺,又奔出了書房。
信是魏淵出征前給她的,當時還有一句囑托:
“這封信,在适合的時候交給你母後。”
什麼是适合的時候,懷慶當時沒懂,現在,她懂了。
她是一路狂奔到鳳栖宮的,兩名宮女在身後追的氣喘籲籲,扶着腰,臉色蒼白,一副活不成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