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(第7頁)

  許新年愣住了,他呆呆的看着堂兄,張嘴欲言,但有神秘力量卡住了他的喉嚨,讓他說不出話來。

  許七安明白了,這種力量叫“思想禁锢”。

  “所以,才有了這塊碑”許七安把目光轉回碑文。

  “嗯。”許二郎點點頭:“雲鹿書院和國子監之争,是學術之争,是理念之争。但這塊碑屹立在亞聖學宮兩百年,它始終不倒,它一日不倒,雲鹿書院就一日勝不過國子監。”

  “院長枯坐學院十幾年,皓首窮經,試圖反駁碑文上記載的東西,試圖創立一套更成熟更正确的理念,但他失敗了。”

  “因為它代表着真理,代表着正确。”許七安說。

  “是。”許新年歎息:“不止院長,其實書院曆代大儒、先生,都在和這塊碑文較勁,可沒人能成功。亞聖的思想,豈是等閑之人可以駁斥。”

  “那邊上那塊空白的碑”許七安心裡有了猜測。

  “是院長立在那裡的,但十幾年來,他從未上面落筆。”許新年指着空白石碑邊的桌案,說道:

  “後來有學子和大儒們嘗試在石碑上題字,與程亞聖的碑文抗衡,隻是第二天都會被擦去。不過桌上的筆和硯台倒是留了下來,或許是院長也抱着一絲期待吧。”

  “正因如此,每當學子們突發奇想,自我感覺優秀時,就會來這裡題字。可惜院長期待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。”

  “我曾經以為我可以,也在石碑上題過字”說到這裡,許新年沒有繼續,顯然是不打算把曾經的年少輕狂告訴堂兄,免得再社會性死亡一次。

  仗義死節報君恩,流芳百世萬古名許七安面對碑文,沉默了片刻,沉聲道:

  “辭舊,大哥問你,君王重,還是天下蒼生重。”

  許新年毫不猶豫:“自然是天下蒼生。”

  許七安再問:“那你讀書,是為什麼”

  許新年下意識道:“忠君報國”

  說完,他自己愣住了。

  許七安毫不在意,繼續問:“名垂青史,真的是讀書人的畢生追求嗎”

  許新年沒有回答,他的沉默說明了一切。

  雲鹿書院兩位大儒為了蹭詩的所作所為,也說明了一切。

  許七安幽幽歎息。

 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,憑什麼

 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,憑什麼

  這狗屎般的社會不能多點人權許七安笑道:“我非讀書人,但也想寫些什麼,辭舊,替我研磨。”

  許新年皺了皺眉。

  許七安道:“反正筆墨擺在這裡,不就是讓人寫的嗎,如果大哥寫的不好,明日自然會有人擦掉。”

  許新年聽完,便去磨墨。俄頃,他持筆站在碑前,問:“大哥想寫什麼”

  “這次我要自己寫。”許七安劈頭奪過筆,凝視着空白的石碑。

  腦海裡忽然浮現今早吃早食的攤主的那張臉,明明肉疼的要死,卻不敢要銀子。可憐的像隻狗。

  大奉王朝的胥吏問題積弊已久,滿殿衣冠禽獸一口一個忠君愛國,卻從未對底層的百姓垂下憐憫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