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的士兵在修建房屋,充當臨時軍營,為兩萬多名士兵提供暫時的住所。
有的士兵在修補城牆。
有的士兵在埋葬屍體,有同袍的,有城中百姓的,也有蠻子和妖族的。
這些工作已經有條不紊的進行了三天。
“史書必定會記下這件事,警醒後世之人,同時,也會把鎮北王的罪過記下來,讓他遺臭萬年。”
劉禦史出現在他身邊,使團這邊已經從李妙真口中得知鄭興懷死裡逃生的事,明白他們在城中見到的鄭興懷是假的。
多半是那個三品巫師的手筆,否則不可能瞞過四品的楊硯。
“朝廷,真的會定鎮北王的罪嗎”鄭布政使低聲說。
“勝利是靠争取的。”劉禦史一字一句道。
這時,許七安和楊硯、陳捕頭等人登上城牆,主辦官許銀鑼沉聲道:“接下來,我們就要回京了,回京定鎮北王的罪,為此案蓋棺定論。
“但在那之前,鄭布政使應該會想先敬幾杯薄酒給城中的亡魂。”
百夫長陳骁手裡拎着酒壺,邁步向前。
鄭布政使接過酒壺,再次眺望下方的城池,在祭拜之前,他想留點時間回憶自己的前半生。
鄭興懷出生在被譽為大奉兩大糧倉之一的漳州,但他幼時家裡很窮,靠着母親給殷實人家洗衣服,做繡工,艱難度日。
年少的鄭興懷最期待的是秋收的日子,他可以去别人的田裡撿麥穗。
撿一籃子麥穗,他和寡母可以喝三天的粥。不能撿太多,不然會被毒打。
秋收過後,最難捱的是冬天,每個冬天他的手腳都是凍裂的。而她的母親,即使在冬天,為了幾個銅闆,也要在結冰的河邊給人漿洗衣衫。
寡母就這樣一點一點,給他攢夠了先生的束脩,攢夠了進國子監的銀子。
鄭興懷16歲進國子監,苦讀十年,元景19年,他金榜題名,二甲進士。
他馬不停蹄的趕回老家,想把喜悅給母親,想接母親去京城定居,想光耀門楣,讓所有曾經說過冷言冷語的人刮目相看。
可他看見的是母親矮矮的墳茔。
寡母去世好多年了,一直沒有告訴他,家書是族人幫忙代寫,因為那個辛苦操勞了一生的普通婦人,不希望影響兒子的學業。
鄭興懷在母親的墳前跪了一天一夜。
鄭興懷的仕途并不順利,因為過于刻闆,不願同流合污,他得罪了當時的首輔,被貶到塞北的楚州,當了八品的縣令。
起初他并不喜歡楚州,因為塞北苦寒,民風彪悍。刻闆的他,也終于開竅了,耗盡積蓄找熟人打點關系,希冀能重新調回京城。
直到有一年,蠻族騎兵過來打草谷,劫掠數十裡。
事後,鄭興懷被打發去慰問百姓,視察情況,他走在田埂上,看着被鐵騎踐踏的青苗;他走在官道上,看着被蠻族吞吃隻剩殘軀的屍首;他走進山裡,看見僥幸逃過一劫的百姓,看着他們貧苦和滄桑的臉龐。
鄭興懷想起了去世多年的母親。
後來那位首輔緻仕,同窗和好友們在朝中運作,打算把他調回京城。
但那時候鄭興懷已經不想離開楚州,因為他把所有的精力、心血都傾注在這片土地。
他是那麼的拼命,時常徹夜不眠的處理政務,似乎這樣,就能彌補他對母親的虧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