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淮王此舉,天怒人怨,京城早已鬧的沸沸揚揚。楚州民風彪悍,若是不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,恐生民變,請陛下将淮王貶為庶民,頭顱懸城三日,祭奠楚州城三十八萬冤魂。”
朝堂之上,諸公盡彎腰,聲浪滾滾:“請陛下将淮王貶為庶民,頭顱懸城三日,祭奠楚州城三十八萬條冤魂。”
元景帝緩緩起身,冷着臉,俯瞰着朝堂諸公。
他臉龐的肌肉緩緩抽動,額頭青筋一條條凸起,突然他猛的把身前的大案掀翻。
哐當
大案翻滾下台階,重重砸在諸公面前。
緊接着,殿内響起老皇帝撕心裂肺的咆哮:
“淮王是朕的胞弟,你們想把他貶為庶民,是何居心是不是還要讓朕下罪己诏,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朕朕痛失兄弟,如同斷了一臂,爾等不知體恤,接連數日嘯聚宮門,是不是想逼死朕”
老皇帝面目猙獰,雙眼通紅,像極了悲恸無助的老獸。
這諸公不由的愣住了。
元景帝在位三十七年,心機深沉,權術高超的形象在文武百官心裡根深蒂固。
他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,這位深沉的帝王,竟有這般悲恸的時候。
而這副姿态表露在群臣面前,與固有印象形成的反差,憑白讓人心生酸楚。
群臣們高漲的氣焰為之一滞。
還未等諸公從巨大的驚愕中反應過來,元景帝頹然坐下,臉上有着毫不掩飾的哀戚之色:
“朕還是太子之時,先帝對朕忌憚防備,朕地位不穩,整日戰戰兢兢。是淮王一直默默支持着朕。隻因我倆是一母同胞,手足情深。
“淮王當年手持鎮國劍,為帝國殺戮敵人,保衛疆土,如果沒有他在山海關戰役中悍不畏死,何來大奉如今的昌盛爾等都該承他情的。
“山海關戰役後,淮王奉命北上,為朕戍守邊關,十多年來,回京次數寥寥。淮王确實犯了大錯,可畢竟已經伏法,衆卿連他身後名都不放過嗎”
被元景帝這般“粗暴”的打斷,群臣一時間竟找不到節奏了,半晌無人說話。
但沒關系,堂上永遠有一個人甘願做馬前卒,沖鋒陷陣。
鄭布政使大聲道:“陛下,功過不相抵。淮王這些年有功,是事實,可朝廷已經論功行賞,百姓對他愛戴有加。而今他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,自然也該嚴懲。否則,便是陛下徇私枉法。”
元景帝暴喝道:“混賬東西,你這幾日在京中上蹿下跳,诋毀皇室,诋毀親王,朕念你這些年勤勤懇懇,沒有功勞也有苦勞,一直忍你到現在。
“淮王的案子還沒定呢,隻要一天沒定,他便無罪,你诋毀親王,是死罪”
“陛下”
王貞文突然出聲,打斷了元景帝的節奏,揚聲道:“鄭布政使的事,容後再說,還是先商議淮王的事吧。”
元景帝深深看了他一眼,目光掠過王貞文,在某處停頓了一下。
像是在回應元景帝似的,立刻就有一人出列,高聲道:“陛下,臣也有事啟奏。”
衆官員循聲望去,是禮部都給事中姚臨。
衆所周知,給事中是職業噴子,是朝堂中的瘋狗,逮誰咬誰。同時,他們也是朝堂鬥争的開團手。
果然,這回也沒讓人失望。
姚臨作揖,微微低頭,高聲道:“臣要彈劾首輔王貞文,指使前禮部尚書勾結妖族,炸毀桑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