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滿西樓确實是驚才絕豔的讀書人,兵法之道,他張慎輸了,儒家講究念頭通達,死鴨子嘴硬這種事,他是做不出來的。
再說,輸了文會,丢臉最大的還是元景帝和朝廷,雲鹿書院早就被驅逐出朝堂,他沒必要為了國子監這群酒囊飯袋的臉面違背本心。
張慎喟歎一聲:“老夫的兵法六疏實不如你這本北齋兵法,甘拜下風。”
“都說雲鹿書院的讀書人,品性高潔,名不虛傳。”
裴滿西樓笑了,笑的酣暢淋漓。
他為什麼要挑張慎做墊腳石理由有三個:張慎名氣夠大;張慎隐居二十多年;張慎是雲鹿書院讀書人,直抒胸臆,品德有保證。隻要自己的兵書能折服對方,他就不會昧着良心打壓。
君子可欺之以方,就是這個道理。
涼棚内一片寂靜,所有人都失去了表情。
豎瞳少年玄陰嘶聲笑道:“都說大奉文道昌盛,盡是讀書種子。看來,都不及我裴滿大兄。大兄,等你回了北方,你就是咱們神族的許銀鑼了。”
他指的是如許七安一樣備受愛戴。
聞言,涼棚外的國子監學子又羞愧又憤怒,想反駁怒罵,卻覺得羞于開口,謾罵隻會更丢人,憋屈的咬牙切齒。
翰林院的學霸們一臉尴尬。
其他領域的學術,他們還能有來有往的讨論、争辯,打戰這一塊,學霸們連戰場都沒去過,毫無發言權,紙上談兵隻會惹人笑話。
黃仙兒嬌笑起來,也不知是開心,還是在嘲笑。
“這文會一點意思都沒有,早知道就不來了。”有女眷抱怨道。
她們懷着期待和熱忱而來,想看的是蠻子吃癟,而不是楊武楊威,力挫大奉讀書人。
懷慶歎了口氣,她是女兒身,這種場合不好下場,否則就是打讀書人的臉,而且,兵法之道,她也隻是看過一些兵書而已。
那裴滿西樓是白首部少主,久經戰事,經驗豐富,水平肯定比她高很多很多。
“扶我回去”
太傅握着拐杖,用力頓了三下,低吼着說。
老人滿臉失望。
寝宮裡。
老太監腳步飛快的跑進來,臉色忐忑。
帷幔低垂,榻上,元景帝看了他一眼,沒有說話。
老太監低聲道:“張慎,服輸了”
“啪”
元景帝把書摔在了老太監臉上。
蘆湖畔,涼棚裡。
裴滿西樓朝四方作揖,笑容溫和,勝不驕敗不餒的姿态:“多謝各位指教,大奉不愧是文道昌盛之地,令人心生向往。”
這話聽在衆人耳中,就像在嘲諷,不,這就是嘲諷。
太傅面沉似水,加快了腳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