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監正大人,可有要蔔筮的事情?”
那青年的背彎成一個可怕的弧度,好似頭也擡不起來一樣,垂着頭,眼睛翻着往上看人。
面上是小醜面具一樣,誇張而怪異的笑容。
唇角大大的咧開到極限,兩隻眼睛眯起,眼尾向上揚。
這樣姿态有些吓人,鄭連兩個都下意識去摸刀。
“是啊。”玄虛子倒是習慣了這青年的模樣。
青年沒有多問,帶着不自然笑容,側着身子,讓開了門。
進了院子,趙鯉環視一圈,發現這陰冷的院子裡竟十分有生活氣息。
棚架上晾曬着茄瓜辣椒,院中大樹的枝幹上綁着一個秋千。
在院子一角的屋檐下,趙鯉還看了一串造型雅緻的承雨鈴。
再進到堂屋之中,堂屋最顯眼的位置供奉着一個神龛,關着門,不知道裡面祭拜供奉的是什麼。
神龛前,是扶乩的沙盤和乩筆。
玄虛子作為中人,向這青年介紹了趙鯉幾人,和來的目的。
這青年面上依然是面具一般的笑容,說話的語氣卻顯出幾分着急來:“這不是小事啊,可有生辰八字?”
這樣的怪異,趙鯉不需要開心眼也能知道這個青年身上必有問題。
趙鯉這邊克制住好奇心,沒有開心眼窺看,那青年卻輕言道:“吓到了嗎?自從兩年前我妻子過世,我便成了這模樣。”
趙鯉皺眉道:“沒想過解決嗎?”
那青年就像是被吓到一般,連連擺手:“不不不,現在就很好,我可以和阿蕊在一塊。”
說到此時,青年依舊是那樣佝腰駝背的模樣,面上大大的笑容沒變,聲音卻溫柔得可以滴下水來:“我與阿蕊是青梅竹馬,自幼一塊長大,從來沒有分開過,現在就很好,連死亡也不能叫我們分開。”
兩輩子都母胎單身的趙鯉可以理解這樣的深情,卻無法認可:“詭物滞留人世終究害人害己,你活不了兩年。”
更不必說,其中詭物的失控風險。
青年不在意地擺擺手:“活不了兩年,也是願意的。”
他點起清香,取來扶乩的沙盤,把裡面的香灰抹平,扶正乩筆。
将寫着翠香弟弟生辰的紅紙折成一小疊,含在嘴裡。
趙鯉旁觀這個世界的扶乩,和玄虛子一樣,一言不發地盯着看。
陪同而來的鄭連和李慶都有些發毛。
這青年起乩極快,趙鯉第一次看見起乩如此之快的情況。
幾乎是手摸上乩筆的瞬間,他佝偻的背舒展直起,仰頭面向房梁,雙眼一翻,喉嚨裡發出一種卡着陳年老痰般的咯咯聲。
同時手上浮着的乩筆在香灰盤上動了起來。
畫出一道道線條。
許久,青年大喘一口氣,背重新塌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