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該捧在手心裡的女兒家,面上卻落下了那樣一道疤痕。
少女原本生得極好的臉,留下了一道瑕疵。
這些卻都是她的親生娘親,一手造就。
再一想到他自己。
他這外公,初次見面時一心想的是這孩子不成器,遠不如瑤光。
即便再怎麼厚顔無恥欺騙自己,林著知道,他并不喜歡這個被錯換的孩子,他們一開始就将這孩子視作了麻煩。
第二次見面,他這外公又做了些什麼?
想到玄虛子所說趙鯉極有可能陰氣入體,影響壽數和子嗣。
一直折磨着他的愧疚猛然爆發。
林著的背佝偻了下去。
見他如此,沈晏冷笑
他曾經調動在趙家的暗探,趙鯉在趙家的遭遇一字不漏地擺放在了他的案頭。
一想到那個姑娘曾經那樣謹小慎微地活着,帶着八層濾鏡的沈晏便十分心疼。
若不是她突然啟了宿慧,逃出來。
今年那姑娘就會被爹娘視作累贅麻煩,帶着微薄的嫁妝,嫁給一個落第的舉子。
看見林著垂喪的神情,沈晏尤嫌不夠:“在鎮撫司照料阿鯉的嬷嬷曾來找我求取去疤痕的藥,林大人以為是為何?”
林著茫然,難道不是因為臉上的疤痕嗎?
卻看沈晏扯着嘴角露出一個冷笑來:“當然不隻是為了面上那一道。”
“阿鯉的身上都是傷疤,火烙的,針紮的……”
聞言林著一震:“不可能,趙家詩書傳家,絕做不出虐待孩子的事情。”
沈晏面上陰郁了幾分:“京中趙家自然不可能,貴家千金趙瑤光據說是金尊玉貴嬌養長大,洗臉的水是從城外運來溫湯,喝的也是丫鬟們早晨從花上采集的露水?”
林著啞然張大了嘴,他不知道這有什麼不對,不過一想到沈晏之前所說,不由面色大變。
“沒錯,趙侍郎家自是将女兒捧在掌心,可在那北地邊塞,阿鯉卻得在呵氣成冰的嚴冬,蹲在冰窟窿旁邊替人拆洗被子。”
沈晏看林著身形猛地一顫,勾起唇角:“手凍得沒一塊好肉,才能賺個三十文,還不夠京城的瑤光小姐兩根繡線。”
“便是這樣,那虎狼一樣的養父母還不滿足,喝醉的養父養兄動辄打罵,養母稍不如意便是虐打。”
“燒紅的火鉗燙在身上,或許是京城的瑤光小姐一輩子嘗不到的滋味。”
“你們這些沒有保護孩子的無能之人,憑什麼嫌棄她寫不好字,皲裂凍瘡的手撚不起繡線,彈不了琴?”
沈晏本是故意讓林著難受,一一說來反倒說得自己動了真火:“趙瑤光占了阿鯉的一切,阿鯉替趙瑤光受了全部的苦,你們憑什麼還要要求阿鯉寬和忍讓?”
說到此時,林著已經站立不穩伸手扶住了旁邊的牆。
沈晏居高看着他,冷哼聲:“如今阿鯉已經與趙淮林嬌娘斷親,還請林大人别再來沾邊,擺什麼長輩的譜。”
“上次的事情,本官還記在心上!隻待日後回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