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片寂靜中,這開門之聲,十分明顯。
孫元提着買來的糖條,踏進院子,一個巴掌大的紙人,悄悄從他衣襟探出頭來。
孫元手中提着糖條,右手按住了刀柄。
緩緩往裡走,繞過前院,就是一驚。
慈育院中庭修得寬廣,為了給靜不下來的孩童們活動玩耍的空間。
孩子多了,難免雜亂。
但現在,這中庭卻是打掃得一塵不染。
一個年約六七歲的孩子,背對孫元,趴在地上,頭一動一動,不知是玩什麼。
看見這孩子,認出是慈育院中的孩子,叫孫虎。
孫元長出一口氣,大步走去,正想給他看手中糖條。
不料,靴子踩到了血迹。
孫元一震,急彎腰查看。
隻見這叫孫虎的男孩哪裡是在玩,他小狗一樣趴在地上,伸出舌頭。
舌尖在青石闆上滑動。
并不是地闆上有什麼好吃的,孩子嘴饞。
他是在用舌尖,在青石闆上寫字。
舔寫的時間太長,舌尖破開缺了塊肉,鮮血流了一地。
借着殷紅血迹,孫元瞧見這孩子用破掉的舌尖寫了一個個孫字。
嬌嫩的舌尖,磨砺在石闆上,痛苦可想而知。
孫元想也沒想的,将趴在地上的孫虎一把抱起。
孫虎舌尖缺了指甲蓋那麼大一塊肉,卻一點沒哭。
被孫元抱起,他露出極度恐懼的神情,想要掙紮着下地。
但看清孫元的臉,他抿着滿是血的舌尖,緊緊抱住了孫元的脖子,小聲嗚咽。
孫元隻含含糊糊聽他說什麼罰抄。
此時的孫元,早已悔怒交加,緊緊抱着懷中孩童,便要尋人問個清楚。
一轉身,便聽一個聲音叫道:“孫百戶。”
富态的老婦,唇角下垂,是這慈育院的教養老嬷。
見孫元抱住孫虎,她不悅道:“孫百戶太寵溺這些孩子。”
“還不将他放下,繼續罰抄?”
孫元有一瞬,覺得自己聽錯:“罰抄?”
他不過是監巡大堤三月,怎麼不知叫孩子狗一樣趴在地上用舌寫字,叫罰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