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兩次,顧遠便也不想再管。
他比他爹顧長衛好一點——站在地窖口丢下來的食物要多點,有時帶着不知名的肉。
誰也不會知道,蜷縮在黑暗中的瘋婦,藏着一個小小秘密。
許是因為生在地窖中,這株人木的嫩苗,枝幹并不挺拔,反倒生得藤蔓模樣。
瘋掉的盲女,日日将臉貼在樹幹上才得安眠。
這種習慣,持續到死亡降臨。
她當然會死啊,常年不見天日,日複一日的饑餓。
死亡是必然。
顧遠幾日聽不見地窖的喊聲,下來看時,瞧見的便是躺在蛆蟲裡的死人。
那根捆人的鐵鍊,已經因饑瘦松垮。
可到死,瘋掉的婦人都沒有掙脫開。
顧遠曾想下來背屍,但地窖裡實在太臭。
最終,他從地窖口抛灑下花泥,就這樣将地窖填平了一層。
……
玄澤一邊說着,一邊啪嗒啪嗒地掉眼淚。
他的眼睛能派上極大用場,但也帶來一些後遺症。
感同身受地目睹,遠比卷宗上兩行公文要有感染力。
他吸着鼻子,指向一處:“那個女人,就躺在那。”
腳腕上還鎖着鐵鍊子。
玄澤擡袖抹了一把臉,手又在虛空撥弄了一下,捕捉到最後一個片段。
人木生長在這地窖。
與瘋婦的屍體融合在了一塊,它改變了生長姿态,藤蔓一般爬滿黑暗。
因村中鬧詭異,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顧遠,進到地窖。
地窖門打開,光束照下來。
顧遠終于看見這株奇花。
他先是驚愕,随後雙眼發亮地狂喜發笑——這株奇木,在馥縣定能賣出好價錢。
接着,顧遠瞧見人木上的花朵舒展花瓣開放。
白臉長眼的女人臉,微笑着露了出來。
笑着笑着,墜下枝蔓,落地生芽。
顧遠有了一個媳婦。
一個雙眼空洞洞,瞧不見他有多窩囊狼狽的媳婦。